胤礽听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又问胤禔:“你说?”
胤禔神情不动,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打。”
原定要去漠北的行程于是便也取消了,在接收到军情的第二天,胤礽下口谕,启程回京。
回到京里已经到了三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之时,而胤禔又一次要领兵出征了,这一次去的地方是辽东,大清与朝鲜交界处。
按着之前部署好的,台湾、山东、库页岛的海军出发三面夹击倭国本土,同时步兵骑兵直入朝鲜,扫平整个朝鲜国和已经登陆朝鲜的倭寇。
当然在那之前,还发生了另一件偶然也必然的事情,给了他们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
琉球国在知道倭人有荷兰海军相助之下势如破竹短时间内已经连破朝鲜五个城池后一下就慌了神,先前听着胤礽的话蛊惑他们攻打朝鲜,这会儿却免不得又惊忧起来,原本以为以朝鲜和倭国实力不相上下,要打起来怎么也得胶着个好几年才能分出胜负他们也好喘口气,去没想到如今倭国有了荷兰人帮助竟是有如神助势不可挡,实在是不能不叫他们惧怕倭国在扫平朝鲜之后会转头再对付他们,于是仓惶之下,琉球使臣再次出使大清,却在海上行途之中被人截杀。
先前不管倭国、朝鲜、荷兰如何打,于大清都是他国事务,但琉球却是大清藩国,杀琉球使臣就是向大清公然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外务部在胤礽授意之下迅速反应,分别修书倭国和荷兰驻南洋总督,责问并要求他们就这事给出一个交代否则追究到底,另一面,三处海军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分兵而出。
当然关于这事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满朝已经热血沸腾的文臣武将都不会去追究,这还是大清第一次主动出兵攻打他国意图向外扩张,怎能不叫人兴奋,即使是当初对他靡费巨大筹建海军颇有微词的王公朝臣,这一回也都摩拳擦掌翘首以盼等着看这一仗的结果。
而事实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至少皇帝陛下和正准备出征的大将军心里是有数的,杀琉球使臣的不是倭国,不是荷兰人,当然也不是他们,虽然胤礽本确实有这个想法,真正做下这事的却是朝鲜人。
前线探子送信来回报这一详情,胤礽起初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焞这也是狗急了跳墙走投无路之下的病急乱投医了,朝鲜的使臣几次到辽东代朝鲜国王向大清请罪表达愿重为大清属国的意愿,最后却俱是被胤礽吩咐将之给轰了回去,清国皇帝完全不为所动,如今朝鲜已然是被逼上绝路,只能兵行险招杀琉球使臣以挑起胤礽对倭国和荷兰盟军的愤怒,迫使大清出兵。
如他所愿,胤礽本就想着要怎么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这回李焞便拱手给送了上来,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了,收到消息之后不但吩咐人不要声张,还命人帮着将朝鲜做下事情的证据都给抹了,让倭国和荷兰两国有口也说不清。
当然不管他们认还是不认,胤礽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兵是势在必发。
辽东的驻军已经开到了与朝鲜交界国境处,胤禔则率军从京里出发,按着胤礽吩咐,争取在四月中旬领兵大军压境朝鲜。
在大军出发的前一日,才大婚不久的弘皙来与胤礽请战,说是愿意随胤禔一块出征,做副将也行,只求胤礽给他这个机会。
胤礽听了诧异不已:“大军明日就要出发了,你现在来给跟朕说你也要随军出征?有你这么胡闹的吗?”
弘皙低垂着眼镇定回道:“儿臣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望汗阿玛成全。”
“原因呢?”
“当年汗阿玛也以皇太子的身份领兵出征,斩杀噶尔丹,从此威名远播,儿臣从小耳濡目染,也想效仿汗阿玛,不愿做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皇太子。”
胤礽轻眯起了眼,定定看着跪在地上倔强坚定的弘皙,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片刻过后,便就笑了:“小弘皙,你知道当年朕打了胜仗回来之后,你汗玛法是如何对朕的吗?”
自胤礽登基弘皙被封太子之后,胤礽就再没这么用过小时候的称呼喊过他,弘皙听得微怔了片刻,轻咬住了唇,不答话。
胤礽笑着继续道:“猜忌、怀疑、试探,那个时候朕立了大功,却没有得到该有的褒奖和封赏,反而因为被你汗玛法忌惮,身边亲近之人一个接着一个被除去,朕被孤立东宫,不让触碰朝事,皇太子的身份成了一个摆设,若非朕运气好,怕是今日就没有朕这个皇帝,也没有你这个皇太子了。”
弘皙不太明白胤礽与自己说这些的用意,但是听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说得云淡风轻又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一时心里更是惴惴难安,却依旧咬牙坚持道:“儿臣想去,请汗阿玛成全。”
胤礽轻挑起了眉:“当真?”
“当真。”
“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
“行,你去可以,”胤礽道:“但是你只能做副将,跟随你大伯王左右,听从他的命令,日后军功也归属你大伯王,这样你也愿意?”
“儿臣愿意。”
既然弘皙如此坚持,胤礽倒是无所谓,便也就答应了他,让之回去做准备。
被特地传来的胤禔听过胤礽的吩咐和叮嘱,当下就去东宫找了弘皙,只问他一句话:“你想随我去战场,是真的只是因为跟你汗阿玛说的那样的原因?”
弘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别开了眼:“大伯王,既然汗阿玛都答应了,您就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