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胤俄在不知不觉间学着向胤禔看齐,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后来尽可能地让自己参与进军情讨论中去,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使有时候难得尽善尽好,胤禔也愿意给他机会让他时时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这样的鼓励给了胤俄快速成长的可能,也让他的心态在与才出征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在战场之上要培养过命的交情是很容易的,在出征三个月之后,胤俄已经能和胤禔把酒言欢无话不谈,顾忌抛开之后胤俄原本欢脱的性子便就显露了出来,几杯酒下肚就有些口无遮拦,满脸暧昧地笑问起了胤禔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胤禔倒是不介意他冒失的好奇,一大碗酒倒进肚里,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是怎样的关系就是怎样的关系。”
这其实便算是承认了,这于他并不是难堪的事情,反倒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胤俄看着他的嘴角扬起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便由衷地轻叹了起来:“真好……”
胤礽对胤禔的信任有目共睹举朝皆知,而胤禔在战场之上如此拼命也是全心全力在为胤礽打江山,这份相互之间的信赖,即使是他这个外人看了都为之动容,然后又免不了有些羡慕。
胤禔轻笑:“我也觉得很好。”脸上甜蜜的笑容实在是叫人看在眼里都嫉妒。
胤俄摇头晃脑了许久,偏过头慢慢说道:“从前我一直觉得二哥不近人情……小时候对我们这些兄弟爱答不理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即使是对亲兄弟,抽起人来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他说的是胤礽在战场之上鞭抽胤禩的事情,虽然那次确实是胤禩有错在先,不过胤礽的狠绝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不好的印象,胤禔听着微挑起眉,却并不予置评,胤俄轻叹一声,又继续道:“不过我还当真是羡慕他,可以不管不顾完全地随心所愿,以前我总觉得他是天生命好……所以后来那些舅舅跟我说也可以去跟他争的时候我明知道他们并非为是为了我着想,也还是动了心……”
“他其实也不容易……”胤禔终于是开了口,却是忍不住替胤礽辩驳,别人只看到他外表的风光,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两辈子的日子过得到底是有多难。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胤礽只是从来不抱怨也不与人说罢了。
“是不容易,能当上皇帝有几个是容易的,二哥也许当真也有他的难处吧,”胤俄叹道:“这是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的事情,他的那些难处我体会不到怕也捱不过,所以我确实比不上他。”
胤禔想了想,道:“我也不如他。”
别说胤俄了,胤礽的难处,胤禔也是在这辈子才真正明白过来,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也许换了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因而才会对他更加心疼和喜爱。
“不过二哥如今倒是变了许多,”在胤禔怔愣间,胤俄又喃喃自语了起来:“以前还担心他若是当真做了皇帝我们的日子怕会很难过,倒是没想到,二哥如今性子反倒是越来越好了……似乎比汗阿玛还好相处一些。”
难怪他一直觉得胤礽登基之后性子倒是比从前做皇太子的时候还要平和与好说话得多,其实也都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与他一块分担吧。
说到最后,胤俄侧过头看向胤禔,轻笑了起来:“大哥,是你改变了二哥。”
胤禔微微一怔,随即朗声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越发甜蜜:“他也改变了我啊……”
这辈子他们互相影响彼此磨合,从前也挣扎迷茫痛苦过,到现在终于是苦尽甘来,所有的一切都来得不容易,却都是值得的。
“也是,那就是相互改变,多好。”
胤俄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却也能有一语洞穿真相的时候,于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觉得分外受用的胤禔都不得不高看上他一眼,对这个弟弟也越发有好感,暗自决定要多给他些机会拉他一把。
在大军攻入准噶尔之后,在胤禔的有意为之之下,胤俄得到机会领先锋兵打头阵,亲手斩杀叛军部下两名大将,虽然他自己的胳膊也伤到了,但在与叛军浴血厮杀被鲜血溅红眼的那一刻,胤俄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和兴奋,那是不同于过去被人利用算计自己并不擅长也并不感兴趣的事情是的无奈和憋屈,到了这个时候,胤俄才发现,自己确实是适合战场的,只有在这里,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自己活得有价值。
在这场大战中,胤俄凭着自己的本事立下大功,第一次得到军中部下对他由衷的称赞和信服,却不是因为他圣祖皇子的身份,这一次他靠自己赢得他人的尊重,也挣回了一个郡王爵位,从此他可以挺直了腰板,不用再提心吊胆憋屈过日子。
在大军开拔班师回朝的那一天,胤俄第一次略带羞涩却真心诚意地去和胤禔道了谢,谢谢他也谢谢胤礽,是他们不计前嫌给了他机会,他才有今天。
胤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竖起了拇指:“都是你自己争气,要谢也该谢你自己才是。”
回京之后,胤礽把胤俄调回了兵部任职,虽然官职不高,却远好过之前一直赋闲在家终日游手好闲,胤俄开始用心办差,不该管外人如何议论评说,他都只专注于自己该专注的事情,逐渐的,也便有了自己的担当。
后来的许多年,一直到胤礽退位弘皙登基,胤俄多次领兵出征,为大清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也终于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在大清的名将录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名垂青史。
339 番外十:胤祥
康熙驾崩之后,被打上了谋反标签的两个,主谋去了遵化守皇陵,而胤祥则留在了京里虽没有圈禁限制行动自由却也不能出城半步。
当然原本八旗子弟无召也不得随意出京,所以这点上来说,他不算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其实是胤礽压根不管了他而已。
京里最不缺的就是没有爵位的宗室,即使胤祥身份特殊了些,也实在引不起人注意,不过是从此门庭冷清乏人问津,其实习惯了便也就不觉得有何难堪,反倒是清净。
胤祥原本在京里还有两间铺子,在胤礽开始大力推行旗人出旗从商另谋生路的政策之初并没有几个人将那圣旨放在心上,该做买卖的照样做买卖,胤祥虽有顾虑却也不想断了生计,而且他的铺子实在是不大,勉强只能糊口,根本不起眼,也就一直强撑着没有关,到后来胤礽开始狠抓在旗旗人的从商禁令,拿了几个宗室开刀杀鸡儆猴,其中便有胤祥,因此被罚了一整年的俸禄铺子也被查封了。
除了暗叹倒霉,胤祥也没其他的法子也不敢违抗圣令,好在他原本就不是花钱大手大脚之人,之前攒下来的还有一些节余,所以那一整年勒紧了裤腰带缩衣节食的也勉强撑了下来。
在那之后他便也就彻底老实了下来,再不敢去顶风作案犯胤礽的忌讳,基本上就是无大事便不轻易出门只在自己府上待着甚少抛头露面,可谓低调得不能再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