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杜悠三下五除二拆开袋子拿出被杜彧宝贝似的捧了一路的小恐龙,“啊?毛绒玩具啊,我都快成年了你还把我当小孩?”
她也开始开开合合捏它的嘴:“不过可爱倒是挺可爱的,谢谢哥啦!”
“你哥当时可是对这个恐龙爱不释手,还说什么杜悠一定会喜欢,结果我看你现在评价也不是很高嘛。”陆寅柯在一旁促狭打趣道。
“嗯?他这么跟你说的?”杜悠勾勾手示意陆寅柯把头低下来,她用手遮着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是他自己喜欢,不好意思说,只能拿我做挡箭牌。”
说完这句话后她闪开跳了一步,一边和恐龙对视一边振声说道:“嗯!可爱!特别可爱!真不愧是我哥的审美!”
杜彧冷哼一声,但看在杜悠如此欢乐的份上他只能勉为其难原谅了陆寅柯的挑衅和深究。
从利益的角度陆寅柯跟他这么要好或许还情有可原,但从情感的角度上来揣度,他并不能理解陆寅柯所做的一切。他们不应该正处于相看两厌、水火难容的阶段吗?
“玩得差不多了吧,回去吃晚饭?”他低头看向杜悠。
杜悠嘟起嘴朝救星的方向跑去:“陆哥陆哥,我们能呆到晚上吗?”
不出她所料,救星果然不愧是救星。
“当然能啊,就是要到晚上,”陆寅柯摸摸女孩的头,“晚上这里会放烟花,很漂亮的。”
“最可爱的小姑娘要配最美的烟花哦,”他笑眯眯,“到时候帮你拍照。”
这人果真是个无赖流氓,撩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杜彧叹口气,摇摇头屈服在了杜悠的甜美笑容里。
女孩在自己面前虽然也经常笑,也是发自真心的笑,但无论如何掩饰似乎总有一丝勉强,好像是特意为了让自己不必担心才微笑一样。
但是今天,杜彧回想了一下,他有多久没见妹妹笑这么灿烂了?就像是整片花圃里最舒展的那朵向阳花,一副只要有阳光就不惧凋零的模样。
是因为游乐园还是因为陆寅柯?
前者太浅,后者又太无理,难道是因为那人弥补了自己作为哥哥的一些缺陷吗?
杜彧思索的同时杜悠也在悄悄打量,她终于觉得自己的哥哥活得又像个青春朝气的大学生了。
她清楚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都再清楚不过。
生活的重担总把他压得喘不过气,现在据说还在那个叫“和我说”的软件里打工。她绝没有歧视的意思,但那个软件里毫无疑问充斥着负能量。
她觉得自己哥哥仿佛就像一卷纸,不论纸质再优,价格再昂贵,被人抽着抽着,终究会迎来只剩空洞躯干的那一天。
她知道哥哥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家庭的不幸,他太早就把一切扛在了自己身上。
床头那张泛黄的合照里,即使缺着门牙却仍然小灯泡一样笑着的哥哥早就不见了,而被指尖磨到发白的父母却永远停留在了那里。
她甚至已经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冷漠,而是隐忍,是为了涅槃而对生活的屈服,但从来不是认输。
她的哥哥就像只刺猬,怀抱柔软但身后全是钢针般的硬刺。一只小小的刺猬也想变成铜墙铁壁企图刀枪不入,任谁都知道这是个笑话,但精明如他却一直在不断践行着,筋骨却早因一直的蜷缩而拉伤大片。
除了自己,杜悠多想再有个人能不畏尖刺、不惧流血地扒开那只刺猬团起的手脚,用笃定而坚韧的语调告诉他:你只是只刺猬,你不是神,你可以依赖别人。
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
至于这个人会不会是眼前的陆哥,杜悠也不敢肯定。但看着他们斗嘴吵架,她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哥哥正在抒发着内心的沉郁,他正在做自己想做而且符合年龄的事情,这让她仿佛看见了以前那个因为一块糖而怼了自己一整天的哥哥。
而现在,别说是糖了,喝一次鸡汤他都只吃点碎肉,剩下的全都撕好了放妹妹碗里。
杜悠心疼,却无能为力。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关注着彼此,怀揣对方猜不透的心事期盼着转折,而关键节点似乎竟在于那位一无所知的陆寅柯。
吃完饭后,三人为了消磨时间又接连玩过了大摆锤、旋转飞椅等一系列项目。大概是因为前几项都过于刺激,杜彧现在反而不大抗拒了,甚至还领悟到了些微的乐趣。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七点半,距离烟花表演还有半小时。
“这可是n市为数不多可燃烟花的地方,毕竟是郊区。”陆寅柯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巨大轮盘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排摩天轮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天上看到呢。”
“我才不要!”杜悠突然意外反常起来,“摩天轮不应该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吗!在最高处接吻就能相伴一生什么的,这么浪漫的事情怎么能和你们两个人一起!”
语毕,她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睛:“要不你俩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杜彧拍拍她的脑袋:“幼不幼稚,小小年纪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