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月初就到了林灵和晏洛尘成婚的日子。
从侯府铺到宫门的数十里红妆,送亲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却也拥挤紧簇。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见的婚礼。
晏洛尘骑在马上来接亲,礼队敲锣打鼓放炮,秋风席卷着炮仗的硫磺味儿飘散了小半个京城。
人们踮着脚尖儿看热闹,惊叹这一场盛大的婚礼。
京城多少年都没有过这么大排场的喜事了,再往前数数,应该就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了吧。
全京城都在欢庆热闹的日子里,林薇却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哭着。整个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哽咽声,现在好了,就连守在床边絮絮叨叨哄她的崔姨娘也不在了。
外面远远地传来了鞭炮和欢笑声,但那一切都和她无关……
现在院里一个下人都没有了,他们都跑去前面帮忙迎宾打杂,顺便赚一份红包。侍从们早懒得伺候这样的二小姐了,反正侯爷吩咐了,等二小姐身体好了就要把二小姐从族谱上划下去,再给她找个房子送出去完事儿。
虽然侯爷没明说,但这谁能看不出来啊,不就是把二小姐逐出家门了么。
林薇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翻个身看去,是小秋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的问,“二小姐,前面可热闹了,您不是看看么?”
“不去!”林薇烦恼的翻回去。
小秋继续劝道,“毕竟是大小姐成亲,您不去看看恐怕礼节不合。”
林薇扔了个枕头过来,“你烦死了,滚开啊!”
小秋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滚就滚,前头正发喜糖呢,所有帮忙的丫鬟都给发五两银子的红包。”
小秋说完摔门就走,林薇一股邪火窜上来,爬起来怒骂,“你给我滚回来!几天没收拾你又皮子痒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用鞭子抽死你!”
不管她怎么威胁怎么喊,小秋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害怕的回来。林薇终于意识到,她已经彻底完蛋了、孤身一人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落井下石踩她一脚!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恶人会赢呢,她不是女主么!林薇眼神阴冷下来,既然她过不好了,那所有人都别想好!
林薇盘膝而坐,气沉丹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自己可是个现代人,比他们先进了上千年,她一定是有更厉害的地方的。
……
此刻林灵正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今日的妆容更浓烈一点,额间朵桃花红多添娇艳魅色,凤冠霞帔、珍珠点翠都晃得人眼花。
小桃在一旁惊叹,“小姐真好看,比平日还好看。”
林灵还问,“那我和太子谁好看。”
小桃一下犯了难,“这……都、都好看。”
喜婆进门招呼道,“快盖上盖头吧,吉时到了,太子快到门口了!”
盖头一蒙上,林灵眼前只剩一片通红。旁人扶着她往哪走她就往哪走,让干嘛就干嘛。
她被带着来到侯府大门口,狭窄的视线边缘就出现了一只骨结分明、纤长白皙的手。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晏洛尘,那只手伸过来,林灵轻轻的握住他。
之后就是坐在轿子上环城一周昭告天下、跨火盆。他们一人拉着红绸的一端,相隔不远的站着拜了天地。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拜过天地后就是入洞房,林灵被安排着坐在铺满莲子花生的床被上,屁股硌得难受又不能动。晏洛尘用金秤杆挑开盖头,他们可终于见到对方了。
晏洛尘看着林灵的眼神满含惊喜,林灵也发现晏洛尘今日略施粉黛,本就绝色的脸更美的雌雄莫辨,她作为一个女人都感到惭愧。
喜婆在一旁说着好听的话,送上合欢酒,晏洛尘拿起酒杯交给林灵一只。喝了交杯酒后,喜婆招呼着侍女们偷笑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俩坐在婚床上四目相对。
林灵紧张起来,这和她了解的成亲流程不太一样啊。晏洛尘不是应该先去前面喝酒敬酒,然后再回来掀盖头喝交杯酒么?他怎么直接就跟着进洞房了?
晏洛尘握住她的手,林灵吓得胳膊一抖,差点把手抽出来。
他俩相识也不算短,但是相处得一直有礼,从来没有过这种肢体接触。好在林灵反应很快又把手塞回去,要不然就尴尬了。
晏洛尘轻揉她冰凉的手指问道,“本宫吓着你了?”
林灵害怕自己会脸红,忙视线下移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殿下不是应该先去……”
“不用去,反正没人敢说本宫的不是。”晏洛尘说的特别随意,理直气壮的。
林灵闭嘴了,殿下厉害,殿下威武。
成婚以后还有个圆房的问题,林灵本以为还有时间酝酿,但没想到没这个机会。晏洛尘径自动手去解林灵衣领上的子母扣,开始给她脱衣服了。
林灵愣愣的看着晏洛尘,心说他是怎么能一脸严肃的做这种事的?就这个表情根本不像是要上床,换个背景说他是在研究化学实验都不违和。
晏洛尘把两人的外衣摔在拔步床边儿的衣架子上,揽着林灵的肩膀就给人按躺下了。林灵被一堆莲子花生硌得眉头一皱,晏洛尘立刻问,“怎么了。”
林灵道,“身底下有东西。”
晏洛尘把手挪到她后背,把她抱起来一点,另一只手一扫,这些圆滚滚的东西就洒了一地。
晏洛尘第二次压过来,林灵慌乱的寻着别的事由,她侧头看着屋内的大红喜烛道,“还未熄灯。”
晏洛尘也想了个借口,“成亲的红烛是要燃一宿的。”
林薇将信将疑,成婚还有这样的规矩么?不熄灯那不就全被看光了么?
晏洛尘覆下身来说道,“若是不好意思,你就闭上眼。”
林灵度过了一个非常非常难忘的新婚夜,难忘的她害羞到第二天晚上都没缓过劲儿来。她成婚的第一次、居然、是灯火通明的做的,她两世都没被人这么瞧过啊!
直到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被晏洛尘骗了。她问过小桃、小桃又去问了年长的姑姑嬷嬷们,大家都说根本没有红烛不熄的规矩啊。
林灵被忽悠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好在之后的每天晚上晏洛尘都正常熄灯了。
……
成婚后的生活比林灵想象的要好很多。
晏洛尘没有姬妾通房之类的,整个太子府只有她一个女主子,所以清静极了。
她每天早上一睁眼晏洛尘就已经出门上朝去了,直到晌午才会回来。所以林灵不用早起、不用守规矩,反正没有人看。晏洛尘对她特别宽容顺从、奴仆也尊敬守礼。晏洛尘还告诉过她,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居然比侯府还随意。
而林灵唯一的工作就是掌着太子府的账本和钥匙,有什么事直接吩咐管家去操心。
下午是两人闲暇时,如果晏洛尘有处理事就会在书房呆着,如果没事,就会带她在府里走走认认路,或是问她想不想出去。
林灵本不是视觉动物,但也架不住一整天都被绝世美男寒虚问暖。
之前他们的见面时间短,相处时也不会亲近,林灵自然把持得住。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林灵想,如果反过来她是男人,说不定已经沉迷美色无法自拔,连早朝都不想再去了。
有时候林灵还怀疑晏洛尘是不是知道他的长相能当武器,要不然他为什么老是把脸凑过来?要不就靠过来和她看同一本书,要不就贴过来尝尝她手里的糕点,林灵真是看一次窒息一次。
她就是怀疑晏洛尘在引诱她。
……
林灵成婚第二天,侯府给林薇安排好了一处新宅子。虽然宅子不大只有两进门,但是一个人住也太足够了。
林薇自然是不想走的,她给林侯爷和林夫人跪下,声泪俱下的认错求饶,“爹娘我错了,求你们别赶我走。我从小在侯府长大……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一瞬间林夫人是有点心软的,但是她硬是转开头拒绝了,“宅子已经找好收拾妥当了,你屋里的首饰用具、还有伺候你的人都可以带走,回头我会让管家把卖身契交给你的。我额外给你留了五百两银子,只要你不乱花,也足够你往后日子里衣食无忧了。”
林薇痛苦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求不动林夫人就去求林侯爷,“爹我也是你女儿啊!我姨娘入狱了,我也被害成这样,你们不要我我就不活了啊!”
林侯爷眉宇紧锁,“没人说不要你,只是给你换个环境。”
林薇争辩,“再怎么换还不是在京城里么,我若出了门也要让人指指点点的耻笑,你们把我赶走就是让我去死啊。”
林夫人忽然怒道,“那你可以不出门。”
林薇从卖惨逐渐演变成了对抗,她狠厉道,“你们这样心狠,我刚刚受了难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你们就不怕外人戳你们脊梁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