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是前所未有的。
思量后,沈西成开口:“时总,我替阿禾谢谢你。”
立于一侧的时怀见斜斜睨了眼,“谢我?”
“如果不是你,阿禾可能就倒在地上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
女朋友三个字,突然被沈西成咽下。
姜禾绿之前拒绝过他。
他本以为是小女生耍性子,所以没放在心上,这几天因为老美的单子,工作繁忙,他更加顾不上她。
今天能抽出空,还是因为要去接陈清韵的机,他顺带抽出二十分钟罢了。
他们现在并不是男女朋友。
时怀见看上去不像是在口头上占风或者使绊子的人,此时却咄咄相逼,“她没承认过,你觉得她是你什么人?”
明知故问。
这个时候,沈西成再不明白过来就是傻子了。
他面色变得更难堪,“时总,你不觉得撬墙角是件很可耻的事情吗。”
时怀见:“不觉得。”
“抢别人喜欢的人,只有卑鄙小人才做得出来。”
“脚踩两条船,才是卑鄙小人。”
“……”
时怀见的嗓音听起来平静如水,八风不动,威严性却半分不减。
沈西成克制着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从一开始助理告诉他,时怀见护住姜禾绿那刻起,他已经有所预料。
他还特意跑去房间,给予警告。
说白了,沈西成确实怕。
他不是不知道时家太子爷对于猎物有多不择手段,老美的单子,与其说是他抢的,其实更像是被让的,被人不屑一顾的让步和施舍。
趁着时怀见被护士叫走的功夫,沈西成先进病房。
脚步声很轻,但姜禾绿睡得浅,已有醒来的趋势。
睁眼看见眼前的人,她小脸迷茫。
“守了你好久,终于醒了。”沈西成俯下了身,口吻关切,“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你怎么这么傻,让你等我你就真的站着等我吗?”
他眼里的心疼和内疚不是装出来的。
沈二少更不屑这样的伪装。
只是,迟来的关心比空气还不值钱。
姜禾绿,缓缓地坐起来,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温度,“你怎么在这里?”
“对不起,我来迟了。”她这样子,沈西成更加愧疚,道歉得诚心诚意,“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记得我刚刚昏倒了……被人抱起来。”她不确定地问,“时怀见呢?”
听到她口中的这个名字,沈西成眸间一沉,情绪复杂,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如果他早来一步的话,就没时怀见什么事了。
“你和他是什么情况?”他提高音量,反问道,“最近走得很近?”
“没有。”
“我知道你可能对时怀见感兴趣。”沈西成口吻略带警告,“但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
姜禾绿正要反驳,他又说:“前些年时家动荡,几个老叔伯争权,结果一群老油条不仅没斗过二十出头的时怀见,各个家里还发生接二连三的坏事,死的死伤的伤,这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他就是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小人。”
生意场的事,沈西成鲜少和姜禾绿提起,先前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姜氏,这次打开话匣子,目的性明确。
见她面色有变,沈西成继续添油加醋:“且不说他十几岁就生了儿子,就他蹲号子这事,你觉得以时家的本事,让领头的进去,得是犯多大的罪。这种人,你和他说几句话,我都很不放心。”
言外之意,时怀见本身犯的罪,远不是蹲号子能解决的。
先前姜禾绿确实因为时怀见坐过牢而远离,然而相处后发现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沈西成之所以这样讲,无非是想让她离时怀见远一些。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时怀见进来后,朝沈西成看了眼,眼色没掺着太多情绪,寡淡得很,对于对方背后说坏话的行为,不置一词,走过去,接了杯温热水,和药一起递给姜禾绿。
“吃药。”
他波澜不惊地做自己手中的事情,没把沈西成放眼里,仿佛他就是个只会嚼舌根的跳梁小丑。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西成的讲述,让本来对时怀见印象逐渐转好的姜禾绿,再一次地心生畏惧,从他手里去接药的时候,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不小心,触碰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不禁慌乱,接过杯子后,没注意拿稳,不小心洒了些出去。
将女孩的神态收归眼底,时怀见依然维持表面温雅的风度,“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运动过少,建议你以后加强锻炼,注意饮食,长期贫血会引发不少潜在疾病。”
低沉的嗓音不急不慌地叙述着,沉稳,冷静,并没有被别人的话受到影响。
姜禾绿垂眸,小声道:“谢谢关心,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
时怀见挑眉,“不是大毛病,好端端地人往我怀里撞?”
“那是意外。”
“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意外。”他声色平稳,“但我还是希望你平安无事。”
“……”
这话,隐喻出暧-昧,又没给人过分的感觉。
这两人眉来眼去地,置沈西成于何地?
“阿禾。”
他及时出声,提醒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你爸的吗?”
他不提,姜禾绿都快忘了这事。
她等了那么久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迟到。
对她爽约就算了,然而姜父那边,怕是要怀疑什么。
“不了……”姜禾绿摇头。
“你是不是怪我迟到?这次我不是故意的,最近真的很忙,你理解一下好不好?”沈西成发自内心地保证,“等我们结婚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姜氏那边,我会帮你妥善处理好。”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当着时怀见的面说这些,把本来就沉闷的气氛弄得更加不堪。
姜禾绿因为刚醒,没怎么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西成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陈清韵的号码时,沈西成迟疑几秒,还是接通。
那端清亮女声传来:“不是说好二十分钟后回来的吗?”
“抱歉……出了点意外。”
“怎么。”女人笑声如玲,“你的小女朋友不让你走吗?”
“不是。”
“如果她不开心的话,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没有的事,清韵,我马上过来。”
那端女人低回轻柔的细语,让沈西成几乎是条件反射做出选择。
再看时间,离他下车到现在不过二十五分钟。
迟到五分钟,便让他心生不忍。
这个待遇,是姜禾绿没有的。
当然——她也不稀罕。
“阿禾。”沈西成似乎想要两全,“你父亲在哪间病房?我现在过去看看他,不过只能说两句话,清韵那边还在等我。”
“不用。”姜禾绿摇头,“你走吧,我和我爸说声就行了。”
“可是……”
此时此刻,沈西成做什么都是两头不讨好。
再看时间,又过去两分钟。
终于,他做出艰难的选择:“我先去找清韵,明天再来……你等我。”
走到门口,他又心痒难耐,忍无可忍地回头,当着时怀见的面,对姜禾绿直言道:“你记得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顿了顿,又说,“你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
他看上去很赶时间,都不给人反驳,人就溜得没影了。
留下姜禾绿一个人应付,很尴尬。
明明说时怀见坏话的人是沈西成,结果烂摊子给她收拾。
就算不贫血,她都头疼了。
房间里,沉默得能闻呼吸声。
半寸目光不敢抬,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以缓解尴尬。
五分钟后,时怀见出声打破沉静:“你在喝水吗?”
“啊……”她茫然抬眸,点头,“是,是啊。”
“水杯早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