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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狗?
  盛言楚猛地回头,只见盛小黑像锐利的箭刃一般风风火火地冲他这边跑来。
  “小黑!”盛言楚欢喜一笑,盛言楚几步就跑到了马儿身边,嘴里衔着一只红云般艳态娇姿的杏花枝。
  盛小黑和马儿并肩齐驱后,盛言楚以为是要送花给他,谁料盛小黑忽凛起目光瞪向盛言楚身下的红鬃马,马儿似是感受到恐吓,前蹄抬起仰着脖子嘶吼一声,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牵马的侍卫都有些手忙脚乱。
  盛言楚颠得胸腔膈得疼,狼狈地趴在马背上以为要接受老百姓的笑话时,忽马儿挣脱开侍卫的手原地抖起来,盛言楚一个不慎被抛出马背。
  “盛贤弟!”李兰恪和应玉衡大叫。
  周围百姓皆捂着眼不敢看,禁军脸色一变,忙飞奔过来想抱住被甩出去的盛言楚,可惜迟了一步。
  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的盛言楚只觉失重感就跟深海里的潮水一样将他重重湮灭,就在他心念完了完了他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时,忽听几声尖锐的狗吠。
  一个天旋地转后,盛小黑竟稳当当的接住了盛言楚。
  周围顿起阵阵喝彩和欢呼声。
  “这狗好生厉害,一个大活人竟也扛得动!”
  “刚才也太危险了,若不是这狗,盛状元怕是……”
  摸着身下软和的绒毛,再看看盛小黑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求他撸毛的眼神,盛言楚当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狗勾驼人的狗毛病又犯了!
  果不其然,下一息,盛小黑四爪腾起猛地往朱雀大街跑去。
  盛言楚双手揪着盛小黑的大耳朵,浓郁的花香随着缕缕春风呼啸迎面擦过,在狗背上驰骋几丈远后,盛言楚忽觉神清气爽的很,渐渐将手从盛小黑耳朵上挪开。
  “啾呼——”身后的李兰恪吹了声口哨,扯过禁军手中的马鞭,大笑道:“骑马游街就该像盛贤弟这般潇洒才对!”
  说着一夹马腹,冲后边的应玉衡朗声道:“应兄,我先行一步!”
  “哎呦,我的祖宗!”混在进士队伍旁的内侍官见状元榜首皆飞驰而去,当即拍大腿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前边看着!”
  游街只有鼎甲三人能身骑大马,见盛言楚和李兰恪飞奔而去后,应玉衡笑得如沐春风,百姓以为应玉衡也要扯马缰,谁知应玉衡一点都不着急,还跟后边的进士调侃:“我应某居于第三探花之位竟也有骑马开道的一天…”
  后边步行的进士巴不得应玉衡走慢些,若应玉衡也学着盛言楚和李兰恪奔腾而去,那他们这些二甲三甲进士如何追的上?
  -
  这边,盛言楚和李兰恪先行一步进到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的人并不比玄武街少,甫一进去,盛言楚就闻到了阵阵花香,抬头一看,呵,路边或是凭栏处的男女老少皆编了花环戴在头顶。
  盛言楚下意识去摸耳朵,对哦,他今日还没簪花呢!
  盛小黑心有灵犀的扭头,望着沾满涎水的红云杏花枝,盛言楚哭笑不得的接过来。
  敢情他中状元簪的花是一只狗勾衔过来的?
  “娘,状元骑大狗!”旁边的小孩羡慕的摇晃大人,指着盛小黑:“我也要我也要!”
  盛小黑呼出一口气,越发的得意,脚下的速度不由加快。
  盛言楚掏出帕子正擦拭着杏花枝上的口水,乍然见盛小黑发疯地往前冲,惯性使然盛言楚下意识的往后仰,为了不甩出去,盛言楚用力的拽住盛小黑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
  盛小黑吃痛,脚下一个打滑往旁边的巷道一歪。
  就在这时,巷道中冲出一人。
  “姑娘小心!”
  盛言楚暗叫一声不好,揪狗耳朵的力度一下加深,盛小黑呜呼哼叫,竟在撞人的那一瞬间刹住了狗蹄。
  华宓君被盛小黑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呵得往后一倒,后边两个丫鬟手快地将人拖住,华宓君就这样半仰着脑袋。
  一抬头,见狗背上坐着盛言楚,华宓君跳虾一样站起来惊呼:“小书生,你怎么在这?”
  盛言楚两目低垂,尴尬地摸了摸已经折腾的花落干净的杏花枝,羞惭红脸:“冲撞了华小姐实在对不住,我……”
  华宓君歪着头打量着身着进士服的盛言楚,见盛言楚帽子上没簪花,而手中唯一一束杏花也只剩个光杆,华宓君脸颊烧红,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红杏往前一伸,眉眼生春:“小书生,不若我来替你簪花吧?”
  第121章 【三更合一】 容妃禁足……
  盛言楚呆了几息, 华宓君望着盛言楚因颠簸而散落撇到额前的黑发,鬼使神差的踮起脚伸手将头发撩至耳后。
  “你再低一些。”华宓君嗓门发干,举着手中的红云杏枝, 鼓着脸颊, “我够不着。”
  盛言楚陡然回神,忙垂下头。
  京城的红云杏枝花气袭人, 见华宓君高举杏枝露出半截洁白细嫩的皓腕, 盛言楚眼神一黯,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只一味的去嗅空气中的红云杏香。
  “好了。”华宓君咬咬唇角,微往后退了两步,极小声的催促, “你还愣着干嘛, 还不快些回去,待会宫里的人找不到你, 怕是又要出乱子。”
  盛言楚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忙支起身,挠头之际发现帽檐处已经插好一株红云杏花。
  “多谢。”盛言楚面上漾出喜色,置于狗背上拱手, “今日不便和华小姐久叙, 等来日言楚得空,自当上门致谢。”
  华宓君俏笑如花, 弯如月牙的双眸亮晶晶,待一人一狗离去后,身后抱花的山栀忍不住瞠目:“姑娘,你刚瞧见没,状元郎骑得是大黑狗!”
  “狗哪里能驼人?”
  华宓君双手捧着红烫的脸颊, 兴味道:“我娘去过西北,她说那边的蛮族世家身下骑得都是凶兽,似狗非狗,学狗叫却比狗强壮有力,这些凶兽嗜血,但若喂养恰当,于主家而言,性情比狗还要温驯忠诚。”
  “凶兽?”
  山栀惊悚地捂住嘴:“咦,盛状元瞧着文文弱弱书生一个,为何会想着去养那种东西?到底是凶兽,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华宓君从山栀怀中抽出一支红杏,敲敲小丫头的脑袋,含笑道:“你没看到刚才那凶兽对小书生多温驯吗?可见小书生打小就养着它了。此等凶兽虽嗜血凶狠,却最是粘主家,若养得妙,比养那什么逐日追风的汗血马不知要好多少。”
  山栀摸头撇嘴:“凶兽这般好,怎么不见京城官眷圈养它们?”
  “他们养不来。”
  华宓君扑闪着眼睛,站在巷子口张望,随口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养一个威风凛凛的坐骑吗?嘁,那些只顾长硬肉的人压根就驯服不了西北凶兽。”
  “前些年襄林侯就让人从西北逮了一头凶兽,我瞧着还没有小书生那头威武,哼,襄林侯愣是训服了半个月都没能近那头凶兽的身子,恼羞成怒之下,襄林侯竟拔刀砍杀凶兽……”
  “杀了么?”山栀心一揪。
  见李兰恪骑马将要过来,华宓君忙蹦蹦跳跳的挥起手中的红云杏枝,边对山栀道:“哪能呢,你没看到襄林后眼角拉了条疤吗?就是那凶兽抓的。”
  “老祖宗说他活该,凶兽是西北的神兽,因嗜血残暴才得了凶名,但骨子里其实最为温驯,襄林侯既对它起了杀意,凶兽焉能放过他?”
  后续华宓君没再说,而是高喊李兰恪:“恪舅舅,簪花——”
  李兰恪笑着张扬,吁停马儿问华宓君:“宓姐儿才来么?”
  “来了有一会子了。”华宓君轻轻松松地将杏花插到帽子上。
  李兰恪抬袖拭汗,挑眉睨了眼前方,畅快道:“可瞧见盛贤弟了?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心中的欢快,原以为游街会累得跟囚徒似的,不成想盛贤弟起了驰骋的头,从玄武大街一路跑过来惬意极了!”
  华宓君笑:“小书生刚骑过来的凶兽过来好生威风——”
  一旁的丫鬟山栀打趣插嘴:“盛状元的首支簪花还是姑娘亲自插的呢!”
  华宓君脸飘红霞,上手去挠山栀的痒痒,马上的李兰恪见后边的应玉衡等人要过来了,一时没空多说,眉心紧拧了三分,只道:“宓姐儿,今日大殿出了事,待我游街回去了再细细说于你听。”
  不等华宓君回应,李兰恪抽起马鞭飞速地往街尾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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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骑着小黑,不到半个时辰,盛言楚就将京城四大街游了个遍,李兰恪紧跟其后,两人歇在街角等得汗水都干了,应玉衡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返回南天门时,盛言楚让月惊鸿将撒欢的盛小黑牵回家,自己则骑着侍卫牵过来的红鬃马折回皇宫。
  游街结束天已经黑了下来,礼部堂官将四月三十摆琼林宴上的礼仪细细说完后,便让侍卫护送新科进士各回住所,进士们均摆手说不用麻烦。
  盛言楚作为状元,一下御马就被众进士围了起来。
  “盛状元,今日既是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我欲做东去百花楼吃酒,不若盛状元一道前往?”
  盛言楚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京城本地人,瞧周围进士对其恭敬的态度,想来此人非富即贵。
  李兰恪适时出声:“盛贤弟,这位就是淮亲王和二公主之子长孙谷。”
  也是李婉的未来夫婿。
  “长孙兄。”盛言楚上前一步拱手。
  老皇帝将自己和第一任皇后所生的嫡长女二公主下嫁给了异姓王淮亲王,目的是为了监视淮亲王,不曾想这一代淮亲王十分胆小怯弱,不过淮亲王对二公主十分敬重,王府留有的姬妾皆是二公主陪嫁的媵妾,除了一媵生有一女,剩余子嗣皆是二公主所出。
  眼前这位长孙谷便是二公主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因勋爵由大哥承袭,长孙谷便落了个白身,后来二公主进宫求了恩典给长孙谷,谁知长孙谷坚决不要,这便有了科考一说。
  长孙谷生性活泼,大步过来揽着盛言楚的肩膀,咧嘴笑道:“走走走,拘着礼做什么?只管叫我谷哥儿。”
  谷…哥儿?
  盛言楚嘴角一抽,他叫不出来,坚持喊:“长孙兄。”
  长孙谷一笑而过没在意,三百名进士欢欢喜喜地往百花楼走去。
  桌上,听长孙谷一口气报出一堆的菜名,言语间还说起贡院会试的事,盛言楚这才想起那日在贡院闻到的百花楼吃食香味从何而来。
  筵席散去时,外头天已大黑,盛言楚高兴之余喝了好几盏烈酒,出来时只觉腹中烧得难受,扶墙呕了好几下后才稍微缓过气。
  就着路边铺子檐下挂着的灯笼暗光,盛言楚踉踉跄跄地往甜水巷子方向走。
  因今日金榜刚出来,各大酒楼里均张灯结彩欢笑一堂,盛言楚头有点晕,便歇脚靠着墙喘气,想着靠自己走回去不知要走到何时,便摸了几个铜板给对面铺子打杂的小厮,交代小厮帮他叫辆马车过来。
  小厮一走,盛言楚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蹲下身哇哇吐起来。
  晚风习习凉爽,盛言楚双手环胸坐靠在街口窄巷子口的青石板上,醉熏迷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酒馆看。
  酒馆比百花楼要小一些,但今夜伶人裙裾飘飞歌声曼妙,透过半敞的木窗,盛言楚依稀能看到几个刚跟他在百花楼吃了酒的进士如今又坐进了酒楼开启今晚的第二场宴席。
  望着几人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和骄傲,盛言楚会心一笑,笑容中却有着道不尽的心酸。
  这几人都是寒门之后,中进士不过一只脚踏上了官途罢了,若想官运亨达,可不得要腆着脸陪长孙谷这样的公子王孙喝个尽兴?
  从小公寓里掏出几块薄荷糖丢进嘴里醒神后,盛言楚双目终于清明了些。
  酒馆里推杯换盏的劝酒声稀稀疏疏的往他耳里钻,摸了摸略有些难受的肚腹,盛言楚不由叹了口气,他自诩酒量好却也经不起猛喝,这些进士为了前程竟比他还拼……
  正想着呢,远处传来马蹄的嘚吧声,盛言楚忙起身拍灰,待马车走近一些,盛言楚眯着眼睨着黑潼潼的人影,不一会儿他又坐了回去。
  看错了。
  行过来的马车华丽富贵,朦胧烛光下能看到马车外边挂了好样盛言楚没见过的挂坠,玉质清透,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