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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话掺得水很多,但随母姓是真。
  “养家糊口?”盛言楚发现了华生,“柳兄有妻有子了?”
  柳持安:“……”
  “有。”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
  盛言楚板凳往柳持安身边靠了靠:“孩子是儿子吗?”
  柳持安:“是…”吧。
  楚哥儿要说女儿他也会点头,反正都是假的。
  盛言楚双眸瞬间绽放欣喜,忐忑的搓手:“柳兄,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柳持安更加不安,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躬起来。
  “盛小兄弟你说。”
  盛言楚附耳过来,柳持安听完后,双眸顷刻瞪大,眼中有震惊,有喜悦,还有沉甸甸的失落。
  楚哥儿让他假扮巴柳子抱着儿子去和春娘见面…
  不妥不妥,他不能再骗春娘。
  “柳兄,”盛言楚紧盯着柳持安的表情变化,刻意地问:“可是有难处?”
  若柳持安不是巴柳子,自然不惧在他娘面前露面,若是…他倒要看看这人敢不敢去面对他娘,两人便是没缘在一起,巴柳子也该跟他娘好好的告个别。
  “这…”
  柳持安想摇头,可他不照着做就显得心虚,何况他刚跟楚哥儿的义父做了一笔生意,这点小忙按说他该帮忙的。
  见柳持安犹豫不定,盛言楚以情动人,佯装忧愁:“我娘性子执拗,不见黄河心不死,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难受,想着不如一劳永逸,让她彻底对那男子绝了心思…”
  绝了心思…
  柳持安欣喜若狂,也就是说春娘对他还…
  盛言楚淡定的瞥了一眼嘴角上扬的柳持安,续道:“等我娘走出阴影,我再给他找个好的男人,左右我如今在朝中为官,物色好家室的男人不难…”
  “还找?”柳持安的脸一下黑了。
  盛言楚挑眉:“我娘正值年轻,年轻时为了我一直寡着,我明年就要成亲,她正好可以卸下担子享受享受自己的人生,不可么?”
  柳持安欲言又止,最终满腔的话语在沉默之后化为乌有,只剩一个‘可’。
  等柳持安一走,卫敬一语道破:“楚哥儿可是有事瞒着我?我瞧你一直拿话堵柳持安,难道你俩之前认识?”
  盛言楚轻轻喟叹,将巴柳子交代了出来。
  “柳持安和巴叔很像,但谈却又大相径庭,巴叔性情老实憨厚实心眼,柳持安处事老练,面貌又是西北的轮廓,但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巴叔…只他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也许我认错人也未可知。”
  卫敬说辞一针见血:“他若是你口中的巴叔,我瞧他对你娘另寻他人的事无动于衷,可见也不是什么好良人,断了也好。”
  “不过嘛,”卫敬笑了笑,“他若不是,却还由着你胡闹演戏给你娘看,这人倒也还算不错,回头谋个时机和你娘好好说说,撮合他俩挺好。”
  盛言楚头要成拨浪鼓:“不行不行,柳持安有妻有子,我娘是断不能做小的。”
  卫敬哑然失笑,义子那位寡娘是个性子烈的,让她做小还不如不嫁,罢了罢了,他这个月老还是不当算了。
  -
  柳持安为了顺应盛言楚的剧本,加急让身边的人去找了一个男孩来充当儿子。
  再次以巴柳子的形象和程春娘四目相对时,柳持安紧张又心虚,手心爬满汗水,十两银子雇来得儿子很有演戏天赋,趴在柳持安怀来张着嘴牙牙学语,一口一个‘爹’叫得欢。
  程春娘眼底蓄满的泪水不停打转,抢在柳持安说话前,程春娘背过身进了屋,怎么喊都不再开门。
  柳持安心如刀割,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他还有好多事要做,他和中州嘉和朝有仇没有报,他不能再拖着春娘,也不能连累楚哥儿。
  楚哥儿好不容易以商户子的身份登上朝堂,若因为他而罢官受牵连,春娘会恨死他吧。
  断吧,他亲手了断,以后不见面也好,就像楚哥儿说的,春娘还年轻,再找一个也无妨。
  小孩张牙舞爪的往柳持安怀里拱,一道又一道脆生生的小嗓音叫着爹,不知情的还以为这真的是一对父子。
  柳持安抱着孩子往外走,路过盛言楚时没逗留太久,哑着嗓子说孩子似乎受了惊,他得回去奶孩子。
  月惊鸿指着远处的柳持安,嘿了一声:“孩子明明笑呢,哪里就受惊了?”
  盛言楚瞥了眼柳持安落寞的背影,唇瓣抿了一下:“我看他才受惊。”
  “啥子意思。”盛允南听得一头雾水,问盛言楚,盛言楚径直推开门进屋看程春娘去了,只好看向月惊鸿。
  月惊鸿耸耸肩表示不知。
  屋内,程春娘咬紧唇角无声地哭泣。
  “我料到再见面时他会有妻有子,但没想到他会特意抱着孩子来找我…”
  盛言楚眉头紧锁,这一回他没有偏帮他娘。
  “娘,你该放下他了。”
  程春娘猛然回头看儿子,盛言楚目光讳莫如深,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都说夫死从子,盛言楚最烦得就是这些束缚人的框框条条,但今天他必须强制性的让他娘听他的话。
  柳持安是不是巴柳子已经不重要,他娘没必要活在过去的感情中。
  何况他始终觉得柳持安就是巴柳子本人,改头换面不认他和他娘,让柳持安带儿子过来刺激阿娘,柳持安竟还真的带来了。
  柳持安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今日此举的后果。
  程春娘心里一团乱麻,她是个弱女子,所求的东西并不多,可惜老天不遂人愿。
  怔怔望着面前神色决然的儿子,程春娘心底陡然生起丝丝挫败,巴柳子是儿子找来的,这点程春娘敢笃定。
  从木樨山下来后,儿子定是瞧出了她的心事,索性趁着巴柳子在虞城,喊巴柳子过来让她看清事实。
  是该两清了,程春娘吸吸鼻子,巴柳子家室安定,她一个寡娘惦记别人丈夫做什么,好不要脸。
  何况楚儿在朝根基不稳,她不能让儿子因为她而被同僚看不起。
  “娘听你的。”程春娘不哭了,面容坚毅:“你放心,娘不会给你丢脸,等回了京城,娘就会彻彻底底的忘了他,和你爹一样。”
  程春娘的隐忍和求全一帧一帧的落在盛言楚眼底,心脏抽得乏疼,盛言楚上前一步倒水给程春娘润喉。
  “楚儿。”程春娘小啜了口花茶,止住盛言楚将要说的话。
  “起初娘就不该和他有来往,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谁也别提,就当没发生过,你也甭操心娘的事,守着儿子过一辈子的寡娘大有人在,娘也行。”
  顿了顿,程春娘自嘲一笑:“说起来怪丢人的,这事要是让水湖村的人听了去,那些妇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呢,小三十岁的人了,还整天想男人,不知羞…”
  “娘…”
  程春娘头偏向里边,摆手让盛言楚出去。
  “你义母命人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去找她。娘现在心里乱得很,得静静才好。”
  盛言楚脚步微移:“那我晚点再来看您。”
  “好。”
  直至暮色渐沉,程春娘所呆的屋子也没有亮起蜡烛。
  盛言楚担心他娘做傻事想进去看看,却被杜氏拦住:“你娘现在最不敢见的就是你,她怕你嫌弃她寡廉鲜耻。”
  盛言楚百口莫辩,食色性也,他娘和巴柳子虽没修成正果,但发乎情止乎礼,这没什么啊?
  杜氏幽怨地瞪了一眼盛言楚,叹气道:“圣人的这些大道理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外头长舌妇的唾沫能淹死人…行了行了,你甭担心,你娘交给我就行。”
  杜氏一进去,盛言楚赶忙趴到窗台下偷听。
  屋里就杜氏一人在说话,程春娘唯有几句细碎的嗯声,约莫半刻钟后,杜氏出来了。
  盛言楚立马站直身子,杜氏身后的程春娘挪动脚步走出来,冲盛言楚微微一笑。
  程春娘说到做到,心里彻彻底底拔除了巴柳子这个人。
  接下来几天,程春娘和前来洽谈生意的柳持安偶然在衙门碰上了两回头,想通情深缘浅的程春娘笑问柳持安的儿子叫什么名儿,还夸那孩子嗓门贼亮。
  柳持安:“……”
  再来衙门时,柳持安鬼使神差的将便宜儿子又领了过来,程春娘抱着软乎乎的小子哎哟哎呦笑喊,还夸这小子和柳持安长得像。
  柳持安抹了一把自己没伪装的胡人面孔,心里苦涩交加,楚哥儿尚且要左试右探,春娘竟一眼就看穿了他。
  “爹,次糖。”小孩惦着脚举薄荷糖,眼睛盯着离开的程春娘。
  程春娘逗着小孩,见柳持安傻傻没动静,忍不住道:“你儿子跟你说话呢!”
  柳持安尴尬的将视线收回,大手接过小小的薄荷糖。
  程春娘心满意足的离开,程春娘一走,一大一小皆变了脸。
  “糖还给我!”小孩撒泼。
  柳持安直接将薄荷糖塞进了嘴里,还恬不知耻地将程春娘给小孩的其余糖果悉数都抢了过来。
  小孩嘴一瘪,柳持安低斥:“敢哭试试!十两银子还想不想要了?”
  小孩立马收声。
  柳持安霸占了薄荷糖后,甩给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孩十两银子,小孩又蹦又跳。
  廊后没走眼的程春娘将这一幕净收眼底,然而并没有上前拆穿骗局,也没有伤心的上前质问柳持安,而是安静地转身离开。
  -
  柳持安在虞城呆得时间不长,一批湘绣布帛织好后,柳持安便带着货离开了虞城。
  卫敬听从盛言楚的建议,命人带着虞城各色的染料去外边寻商户,而盛言楚则挑了几款常用的颜料进小公寓做实验。
  他对女子化妆所用的口脂一窍不通,见虞城遍地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他只能眼瞅着商机在眼前一闪而过。
  如果金玉枝能来开发虞城…算了,金家现在自身难保。
  不能做胭脂,那他就只能发展他擅长的东西——做墨石。
  受上辈子读书专业的影响,导师曾带着他研究过一段时间书法,不过他的兴趣不在书法上,而是在古代各色的墨石。
  加上他对擒文斋各式墨石的研究,他调查出民间现有的墨石有五种颜色,最为畅销的当然是书生们常用的黑色,最忌讳同样最昂贵的是赤色,余下的有青、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