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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摆手,男人嫌弃地瞪着卫敬:“十年前我也给你送过人,你偏不要,说什么认了个干儿?”
  卫敬只顾喝茶浅笑,杜氏耐不住要和他大爷吵,被卫敬按住,抓过杜氏的手,卫敬手指勾着杜氏手心挠了挠。
  杜氏翘着唇角低眸笑,心情好了不少,卫敬则面无表情的继续吹茶沫子。
  见卫氏夫妇这几天黏糊恩爱的很,盛言楚不禁深藏功与名。
  “他大爷,”盛言楚出面替卫敬收拾烂摊子,“小子我就是那个干儿。”
  “我晓的。”男人冷哼,明显还在为门口被扫帚赶的事生气。
  盛言楚轻轻松松找借口,只说自己认错了人,以为是杂七杂八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男人这才脸色稍霁,寡妇见情势不对劲,忙将狗娃子往男人怀里送:“他大爷,狗娃子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让狗娃子空手回去。”
  盛言楚抢着说,对狗娃子招手:“来,我这有糖果。”
  对四五岁的孩子而言,金手镯银手镯都没几粒薄荷糖更有吸引力。
  狗娃子呲溜擤鼻涕,被盛言楚拿出来的薄荷糖哄得连祖宗是谁都道了出来,更别说寡妇在家教狗娃子说得那些见不得人的话。
  “好哇!”
  杜氏当即来了一招铺天盖地的谩骂:“我还没死呢!你想做我家的妾,好歹也得我这个正妻点头,悄无声息的带着不知是谁的孩子跑来认我做娘认我男人做爹,我倒要谢谢你们一片好心呐,不成想你刘四娘还想随狗娃子一道嫁进来做姨奶奶?谁给你的脸?他大爷吗?”
  他大爷头摇成拨浪鼓,忙说他没让刘寡妇这么做。
  杜氏眼睛往刘四娘身上一横,冷笑:“所以说这是你刘四娘自个起得心思了?”
  刘四娘立时变了脸色,去看卫敬,卫敬根本就不搭理人,再去寻儿子,小崽子倚在盛言楚腿边笑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刘四娘只能装哑巴,他大爷头脑却十分清醒,见刘四娘瘪嘴,料想杜氏骂到刘四娘心窝去了,当即老脸一红。
  这都什么事!他带狗娃子过来是真心实意的想将狗娃子送给卫敬当养子,狗娃子他娘掺和干什么?
  杜氏由着程春娘劝其消消气,屋子一下又恢复静默,只有狗娃子不知事冒出一两句‘我还要糖’。
  盛言楚不太喜欢教小孩子读书,但很喜欢哄小孩子,轻柔细语的说话,加之有薄荷糖的辅助,不一会儿就勾得狗娃一口一个‘楚哥哥’地喊。
  清脆的童声引着他大爷兴味地望过去。
  “叔重,你上回说你义子要成亲了?”
  卫敬嘴角弯曲:“今年四月初九成亲,娶得姑娘可了不得,乃当朝帝师家的外曾孙女。”
  他大爷这才对盛言楚略开了笑颜:“这么有出息?咋没听你跟族里说说?”
  卫敬当上漕运官后哪有时间说这些事,杜氏也不让他说,只说等盛言楚成亲抱子后,杜氏再带着孩子回卫家老宅耀武扬威一番,卫敬由着杜氏来,便忘了将盛言楚去年高中的事告知族里。
  “状元?”他大爷这下不淡定了,主动走过来拉住盛言楚的手,热泪盈眶道:“倒是老头子我眼拙,竟没认出状元郎。”
  盛言楚亲亲热热回应,他大爷又问站在一旁的程春娘是谁,道出身份后,他大爷脸色酱红地瞪了眼刘四娘。
  瞧瞧人家,同样是将儿子送给卫敬做养子的女人,程春娘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卫敬,而刘四娘呢?两颗眼珠子恨不得挂在卫敬身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他大爷扭头冲刘四娘低声呸了声,旋即也不管卫敬的殷切邀请,二话不说就带着狗娃子出了虞城衙门。
  刘四娘定定地站在那不想走,不死心的回首恋恋不舍的遥望着卫敬,杜氏一个眼神扫过去,立马有彪悍的丫鬟将刘四娘架了出去。
  将人打发走后,杜氏面色疲累的往内院走,卫敬紧跟着追上去,屋里的程春娘纳闷地扫了一眼远处的两人背影。
  “楚儿,我怎么觉得这两人腻歪了许多?”
  盛言楚笑,凑近程春娘耳朵说了两句悄悄话。
  “真哒?”程春娘睁大眼,捂着嘴小小声道:“你没看错?”
  “哪能呢,”盛言楚道:“年初时大夫不好找,义父便差人坐船去京城请,昨夜那大夫就歇在衙门,我早起跟杭云兄出去扫五穷时和大夫碰了一面。”
  卫敬寻大夫给杜氏看身子的事做得极为隐蔽,不巧那大夫曾经也去盛家给程春娘把过脉,探得正是妇科方面的病症。
  至于给谁看病还用猜吗?
  “你说那位孙大夫?”程春娘一下记起来,“孙大夫是给妇人看孕…难道你义母她、她怀上了”
  “哪能这么快?”盛言楚瞠目,“再怎么也得等一两个月吧?”
  何况杜氏身子早些年伤了,不是很难孕育吗?
  程春娘则担心另一桩事:“你义母年岁不小了,若能再怀个孩子自然是好事,只这临盆可不是轻松事。”
  “娘说得对。”盛言楚叹气,“回头您探探义母的口风,真要有喜,最好让懂这行的医女多调理调理身子。”
  说是这么说,两人其实都没真的想过杜氏会老蚌怀珠。
  -
  四月天,盛言楚去翰林院请了半旬的事假,正在家筹备亲事呢,阿虎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
  “爷,淮安府来信了!”
  接过信才看到前两句,盛言楚就一蹦三尺高去找程春娘。
  得知杜氏真的怀上,程春娘面上喜色加重,温言道:“卫大人可有说你义母日后在哪安胎?”
  漕运官的行程常年都在水中,杜氏是高龄产妇自然不能在船上颠簸。
  “义父说义母已经回咸庆郡卫氏祖宅安胎。”盛言楚继续往下读信,“义母突然有孕,如此便不能亲临我四月初九的新婚花嫁,不过义父已经上奏朝廷,皇上准了义父上京的折子。”
  “卫大人要来?”
  盛言楚轻笑点头:“大抵这两天就要过来。”
  信是三月底从淮安府寄来的,四月初九就是他的婚期,要来最迟也就这两天。
  这两日盛家热闹非常。
  多年不出远门的程有福带着乌氏还有两个小儿子并大女儿女婿陆陆续续地往京城赶。
  远在南域的程以贵和月惊鸿脱不开身回来,不过道喜的书信和礼物倒是不间断的往京城运。
  程以贵新妇崔方仪年初来信说她来替程以贵跑亲,华宓君一直想见这个将程以贵迷得昏头转向的漂亮表嫂,无奈二月里程以贵嘚瑟的告知崔方仪来不了了。
  原因无他,和杜氏一样,有喜了。
  如此一来,盛家亲戚这边能来观礼的便只有程有福和柳安惠两家,再有就是盛言楚读书时认识的一些好友。
  钟谚青早早的将江南府的墨石生意交代清楚后就跑来了京城,夏修贤、应玉衡、俞雅之等人则只需去翰林院请一天假就成。
  布置散喜的糕糖时,程春娘嘴巴都笑僵了。
  “咱家从水湖村出来时,就咱们两人,如今在外混了几年,瞧瞧,来观礼的人几桌子都坐不下。”
  可不嘛,除了官场上认识的好友,盛家还宴请了不少商户。
  严栖江打理的京城商户社学中的商人们听闻盛言楚四月初九要办喜事,纷纷从外地来到京城,只为讨一杯喜酒吃。
  这大半年里,这些人因着售卖盛家墨石在各地挣了不少家当,如今大东家有洞房之喜,他们自然是要来的。
  客人的吃住都由盛允南在打点,盛允南才将一行人送到后巷不远处的客栈,就听盛家街尾处传来一声高吼:“春娘,楚哥儿——”
  阿虎好奇地望过去,满京城能这般亲昵喊老夫人名字的人可没几个。
  盛允南站在台阶上眯着眼瞧,待看清迎面赶来的马车,盛允南笑着拍大腿:“是大舅老爷!”
  “阿虎,你快去跟奶和叔说,就说大舅老爷和大舅奶奶来了——”
  “哎!”阿虎忙笑着跑进屋。
  程有福半道跳下马车,见跑来的人眼熟的很,左看右看才道:“你是南哥儿?”
  盛允南欢喜点头,喊了声大舅老爷好。
  乌氏从车棚中探出头张望,见从前矮小干瘦的盛允南拔高变胖了不少,当即眉开眼笑:“哟,一年多没见,南哥儿倒成了俊小伙~”
  盛允南挠头憨笑。
  程家接手春娘锅子铺后,就没有再辛苦地种水稻,但庄户人家的根底不能抛,故而程有福依旧抽空回程家庄种了好几块地红薯。
  红薯粉弄起来手续繁多,盛言楚十岁那年还挺畅销,可惜种得人多了后,红薯粉便卖不上价,但这拦不住程有福年复一年的继续种红薯。
  这回上京,程有福又拉了一车红薯过来。
  程春娘和盛言楚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从内院跑出来时,程有福正在指挥后边拉红薯的马车往盛家宅院这边赶。
  “大哥!”
  “大舅!”
  两道久违的声音在背后乍然响起,程有福猛地眼眶蓄泪。
  月惊鸿走后,程春娘夜里时常梦到幼时和大哥程有福在一块的画面,只两人都已成家一南一北难以相聚,如今借着盛言楚成亲的契机,兄妹两人得以相聚自是有几箩筐的话要说。
  两人哭哭笑笑地往盛家走,乌氏则拉着盛言楚来回打量,嘴里冒出的话无非是‘个高了,长瘦了,人俊了’之类的话。
  “哦豁,”进到内院,乌氏的嘴就没合上过,眼睛都看花了,“楚哥儿,你舅说你在京城买了栋大宅子,我原想着能有多大,左不过比静绥的盛家院子大个两倍就是了,没想到单是春娘一个人住的院子就不止两倍!”
  “春娘,”乌氏艳羡道,“我早就说楚哥儿有出息,如今你日子终于过舒坦了,瞧瞧,宅子有了,儿媳妇也马上就要娶回来。”
  程有福仰着脖子环顾一圈自家妹子住的小院,暗暗点头之余插了句嘴:“春娘,我这个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外甥媳妇呢,要不你待会引我去见见?”
  “对对对。”乌氏接茬,笑眯眯的将怀中藏着的金锁拿出来,“外甥娶媳,做舅舅的得打个金锁给外甥孙,你哥盼这一天盼了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你得领我们去看看外甥媳妇,好亲手将这锁送出去。”
  舅舅送礼送长命锁是临朔郡的婚嫁习俗,按规定原该在过小定的时候就送,这不是没机会嘛。
  先前在京城的月惊鸿倒有心想送,可惜没成亲的舅舅不适宜送长命锁。
  关系到孙儿,程春娘比谁都积极,待程有福和乌氏参观完盛家院子,程春娘便笑吟吟地带着两人往李家奔去。
  盛言楚也想去李家,被程有福呵斥住:“再过两天就要迎亲,你一个新郎官怎好这时候上门去见新娘子?”
  乌氏打趣:“小年轻想见面情有可原…”
  然而下一息话锋一转,乌氏麻利的将盛言楚往家里推:“但今个你得听你舅舅的话不能去,婚前见一面,婚后此生不相见,这是老古话,你可别为了一时欢快遭了不吉利!”
  盛言楚讪讪顿住脚,目送三人欢声笑语地走向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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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宓君听闻程家大舅舅要来,当即紧张的双手冒汗。
  听闻未来夫婿盛言楚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小舅舅月惊鸿都赶捉弄,却独独怕大舅程有福。
  除了对未曾蒙面的程有福有畏惧之心外,华宓君更多的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