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叔他是干什么的啊?”刘龙问。
“做生意的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阮静河问:“他人很好吧?”
刘龙点点头,说:“是不错,挺和气的。”
他们回到家,阮静河才知道周先生给他发了短信,让他到家之后,跟他说一声。
阮静河就给周先生发了一个短信,说他已经到家了。
周先生回复的短信很简短,就是一个“知道了”。
阮静河想了想,就又发了一条信息,问说:“你明天几点的车?”
结果周先生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阮静河每次接周先生电话的时候,心里头都很激动:“周叔叔……”
“我明天找朋友送我,”周先生说:“具体坐几点的火车还不清楚,到时候再跟你说。”
“嗯。”阮静河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其实周先生没有必要打电话,因为短信都能说清楚的事,可能周先生更习惯打电话,可是这样两句话说完,气氛就让阮静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双方都沉默了一会,阮静河想要挂电话了,可有不舍得先提出来,犹豫着的时候,就听周先生问说:“晚上高中那个晚会,你去么?”
阮静河这才记起今天还有晚会,在他们县高中的礼堂里。
“你去么?”他反问。
“我不打算去,”周先生说:“没什么意思,江院长也去不了。”
“哦。”阮静河应了一声。
“你想去么?”
“应该会去吧,”他说:“我帮着张老师张罗了好久呢,有几个节目还是我们孤儿院的人策划的。”
“是么?”周先生说:“那我是不是得去看看,你有表演节目么?”
阮静河摇摇头,隔着电话笑:“没有,我只负责出主意出苦力,我不敢在生人面前表演,我表弟他们有,中华武术。”
周先生就在电话那头发出了类似于叹气与思考的声音,然后说:“那我得考虑考虑,看我要不要去。”
阮静河当然是希望周先生去的,因为那样可以多见周先生一面。于是他就说:“你如果去的话,我帮你占座啊。”
“那行,我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阮静河挂了电话,心里头很喜悦。他出了房间,问他姑姑:“姑姑,你晚上看晚会么?”
“去啊,就是不知道人多不多。”阮红玉说:“咱们这小县城难得有个晚会,估计小礼堂都得挤爆了。”
“那是不是得提前过去占座啊?”
“是啊,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跟你姑父都占个座吧,龙龙有表演,咱们都去给他捧个场。”
阮静河其实不大好意思做占座这样的事,他的脸皮非常薄,怕人家说他。于是就说:“咱们一块吧,我帮你干活,咱们早点结束。反正今天孤儿院的这些人肯定都要去的,晚饭你早做点。”
“那我去给前面说一声去,”阮红玉说着就擦擦手走了出去,不一会回来了,高兴地说:“四点半咱们就开饭,早吃早去。”
阮静河立即帮着他姑姑做饭,在一旁给他做帮手。刘龙兴高采烈地从外头回来,里头已经穿上了武术服,外头裹着羽绒服,阮红玉看见了赶紧说:“这么冷的你穿这么少,去,套个裤子去。”
“我们都这么穿,等会晚会的时候羽绒服一脱,就能上场了,都这么穿,我才不套裤子呢。”刘龙说着看向阮静河:“你们记得去给我捧场啊,顺便帮我多拍点照片。”
阮静河点点头,刘龙看了一圈:“我妹呢?”
“她又找谁玩去了吧,”阮红玉说:“你们俩平时谁在过家,一个个全都往外跑,吃了饭就没影。”
“她不去帮我加油啊。”
“加什么油,不就表演个节目,又不是参加奥运会。”阮红玉说着眉头一皱:“去去去,给我再穿件衣服去。”
“我不,”刘龙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记得叫她一块去给我加油啊。”
阮静河就笑了,阮红玉笑着摇摇头,说:“都多大了还叫人操心。”
“他没事,结实,冻不坏。”
“我看你穿的也够少的,”阮红玉看了看他,说:“冷不冷?”
“不冷,我们年轻人,火力大。”
结果阮红玉直接拽住了他的手,摸了摸说:“都凉成这样了。去,去你表妹屋里拿她的暖手宝捂捂去。”
阮静河听了笑着说:“一干活就热了。”
“你还是别碰凉水了,周先生吃饭的时候还说呢,估计她是看见你手上的冻疮了,就跟我说什么你手冻了,就别让你碰凉水什么的,你看他说的,好像我不知道疼自家孩子似的。”
“他真这么说?”
“可不么,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阮静河听了眉开眼笑,喜滋滋地去拿他表妹的暖手宝了。周先生可真是细心的人,这么关系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们四点半吃晚饭,五点出发去了县高中。礼堂已经布置好了,里头开着空调,特别暖和,他们来的已经算是晚的了,座位已经快被人坐满了,阮静河进去看了看,情况特别合他心意,因为座位都是三三两两被隔着的,这样他正好有了借口,可以不用跟他姑姑他们坐一起。
他选了稍微靠后的两个座位,算是中间往右偏一点,占位的时候他其实是很尴尬的,因为老有人过来问他旁边那个有人没有,还有的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坐下了,他都红着脸很尴尬地对别人说:“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有人了,刚出去了……”
他给周先生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周先生来的算是有点晚的了,晚会七点半开始,他七点才到。阮静河一看见他立即就站了起来,高兴地朝他挥手。
“不要意思来晚了一会,跟朋友吃了个饭,你吃了么?”
“早吃过了。”阮静河坐下,周先生朝周围看了看:“这么多人啊。”
“对啊,幸亏我来的早,你看好多人都没座位了。”
礼堂里挤满了人,甚至有一点热,周先生就把外套解开了,吁了一口气。
“你姑姑他们没来么?”
“来了,在那儿呢,”阮静河指给他看,周先生问:“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周先生说着就站了起来,过去给阮红玉他们打了个招呼,阮红玉一边笑着跟周先生说话,一边扭头看他,他就朝他姑姑挥了一下手。
周先生打了招呼回来,说:“你姑姑说怪不得你不跟他们坐在一起。”
“哪有,”阮静河脸一红,说:“找不到连着的座位了,只能分开坐。”
晚会拉开了序幕,他们自己筹办的晚会,自然比不上电视里的那些,可是也都花了心思和金钱,请来了很多专业唱歌和跳舞的人,对于他们县城的人来说,这样的晚会已经足够精彩了。晚会的中间,是围绕着江院长排的一系列节目,很煽情,但也真的很感人。不管江院长在当地的名声如何,通过精心剪辑播放出来的那些片段,都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还不错。”周先生评价说。
到了后半段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唱了一首《泡沫》。
那时候邓紫棋还没有上湖南卫视的《我是歌手》,这首歌知道的人还并不多。那女生似乎是市里某个大学音乐系的学生,唱功很了得,就是因为她唱的很好,让阮静河对这首歌,喜爱了很多年。
可能他天性悲观,里头有几句词他特别喜欢,有的时候,你生活中发生的一些细微小事,都像是你人生的箴言,他听那女的唱说,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后就会凋落,再亮眼的星,一闪过也就堕落。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颤抖着,眼睛盯着舞台,嘴巴摒住呼吸。他触摸到周先生的手,察觉周先生细微的动作。
他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而爱本是泡沫,怪我没有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