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抢马三一手好枪法,手下人不多,也就三十来人,据说这和他收人的苛刻条件有关,要是有谁无路可走去投奔他的绺子,或者经人保举要来入伙,他先要往那个人的头上放一个鸡蛋,再让那个人转身朝前走,走过了一百步,他手起枪响,鸡蛋在那个人的头上应声而碎,鸡蛋清就会流下来,这时,如果那个人用手去摸脑袋,或者被吓得尿到了裤兜子里,那你无论是啥关系或者怎样求他,他也不会收你入伙。快枪马三还有一条规矩,每次下山抢来的东西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其他什么,他都要独占一半,剩下的一半才能让大伙分,要是抢来了女人也要等他受用够了才能给手下的人玩,这一点就连他从小的结拜兄弟刘麻子也不例外。
刘麻子是快抢马三绺子里唯一和快抢马三磕过头的结拜兄弟,其他的同伙,不是别人保举来的就是摊上了人命官司,没办法才来投奔他的,所以,快抢马三对他的同伙也就是手下,多半的时间是出于戒备状态的,一般的情况下,他不和手下的人呆在一起,而是另有住处,而且这个地点好像也只有他的结拜兄弟刘麻子知道。
据刘麻子说,快抢马三人不大就死了爹妈,他十二岁那年给一个姓张的财主放牛,那时候正好闹马匪,这伙马匪人数不多,骑着快马流窜作案,每抢完一户有钱的人家,就会离开那个地方,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在出来活动。
这年夏天,马三的东家得到消息说是,来了一伙流窜的马匪,正在他们家附近活动,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天傍晚,天还没黑,张东家告诉睡在马棚里的马三,让他睡觉时精神点,夜里发现马匪就去上屋报信。马三大声嚷嚷道;“怕个屌,老子就一个人,还怕他割去了老子的家伙什,你要是用我报信,得另外给我工钱。”
张东家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钱,看土匪来了不把你的小屌割了去。”
骂完,东家就让扛长工的把院门从里面反锁上以后又上了顶门杠,然后拿出两杆洋炮交给了两个长工,让他们一起守夜。
张财主的家,在方圆里算是首富,家里拴着十来挂马车,有上百顷的耕地,因此,张财主非常怕马匪们打他的主意,张老财越怕马匪打他的主意,这伙过来的马匪还真就第一个打起了他的主意,按着马匪抢劫前的惯例,他们专门派出了小土匪刘麻子,装作要饭的来到了张老财家住的屯子里,小刘麻子端着个破饭碗来到了张财主家门前,正好听到张财主在骂马三,他凑上前去,张口哀求道;“东家,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张老财正没好气,他看了小刘麻子一眼,骂道;“哪儿来的小要饭的,给我滚。”
小刘麻子没要到饭,还挨了骂,就端着破饭碗走了,其实,他没走远,又围着张家转了两圈,然后返回到屯子里,打听到张老财家还有好马,这正是马匪们最喜欢的东西,他就急匆匆回去报了信,说张财主家院子里就一个小牛倌在马棚里守夜,三个长工都在屋子里睡觉,没有啥防备。
到了半夜,从院子外面翻墙进来了五个马匪,直奔马棚,原来张财主家还真养了三匹好马,这伙马匪是想先偷偷把马牵出去,然后再动*别的东西,哪成想,他们刚翻进来,就惊动了马三,他悄悄跑到伙计守夜的屋子里,示意他们来马匪了,守夜的伙计拿起洋炮对准正朝马棚里跑去的五个土匪就开了火,洋炮里装的是铁砂,打出去散开的面积很大,这五个土匪几乎都被铁砂打中了,其中一个马匪喊了声;“不好,点子扎手,扯乎。”这五个马匪带着枪伤翻墙跑了,张财主没让人跟着追出去。
第二天,马三朝东家要钱,说是他给报的信,应该给他奖赏,张财主照着他前胸就踢了一脚,骂道;“妈了个巴子,小崽子,我饿你三天,看你还要不要奖赏了。”然后又吩咐做饭的;“今天不给他饭吃,让他饿着肚子去放牛。”
马三没吃上饭,哭哭咧咧赶着一群牛去了荒甸子,到了晌午又饿又渴的马三也和牛一样在荒甸子里找野菜吃。正在这时候,昨天踩盘子没探到实情,不知道张财主家还有洋炮的小刘麻子,也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荒甸子上。
昨天夜里去抢马的五个马匪身上受的枪伤并不重,也就是几粒铁砂打进了他们的后背和屁股的肉里,回到老窝里他们相互用针拨出了铁砂,又上了点洋油也就没事了。但是,他们对于小刘麻子没探听出张财主家的实际情况很是恼火,大当家的为了平息众怒想把小刘麻子一刀给宰了,二当家的给他求情说;“这小子这次踩盘子失手了,不是还有下次吗,让小崽子去踩盘子不容易引起疑心,我看把他留着还有用,莫不如给他上点家法,让他重新去踩盘子,如果这次他把情况弄清楚了,我们就饶了他一条命,如果不行再插了他。”
大当家的也觉得小刘麻子还是挺有用的,他刚才说宰了他,就是为了平息众怒,这会儿,他看见二当家的给他求情,就说,“好吧;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先不插了你,我先抽你二十鞭子,然后你再上老张家踩盘子去,这回弄不明白,我就宰了你。”
小刘麻子挨了大当家的二十马鞭子,又一瘸一拐来到了张财主家附近,他见天还太早,就打算过了头晌再到老张家附近去探听情况,巧的是,他到了荒甸子上就看见了正在找野菜吃的马三。昨天,他听过马三的声音却没看清楚他长得啥模样,所以,也就算他并不认识马三,不过,他觉得马三在这放牛,肯定离张财主家不远,说不定他也能知道点张财主家的情况,于是,就上前搭话;“喂,那个放牛的,你是哪儿的人呐。”
马三饿得正气不顺,他头也不抬的回道;“你管我是哪儿的人呢。”
小刘麻子整日在土匪窝里,身上早有了匪气,看见马三比自己还小竟敢顶撞自己,不由得骂道;“他妈的,你吃了豹子胆了,敢顶撞老子。”
骂完,他就来到了正在吃野菜的马三面前,想伸手打马三,不料他刚到马三跟前就被马三一头撞了个跟头,接着马三就骑在了他身上,抡起小拳头照着他脑袋上就是一顿猛揍,刚刚挨过鞭打的小刘麻子身上本来就疼痛难忍,这回又被马三骑在了身上打了一顿,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就只有用两只手抱着脑袋喊救命的份了,打了一会,马三也解了气,他仍然骑在小刘麻子身上问道;“你服不服,还敢不敢骂老子了。”
小刘麻子那里还敢说别的,只好说道;“我服,我服,我再也不敢骂你了。”
马三从小刘麻子身上站起来,看看他放的牛还在悠闲的吃草,小刘麻子也还躺在地上,就对小刘麻子说;“你自己起来,我有话问你。”
小刘麻子听马三有话问自己,也来了精神,他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拳对马三说;“大哥,俺两个不打不相识,我服了你,有啥话尽管问。”
马三问,“我咋没见过你,你是哪儿的人。”
小刘麻子眼珠子一转,想糊弄他说自己是要饭的,可是一想,我就说自己是马匪,看他啥反应,说不定会把他吓跑。于是,小刘麻子故作镇定地说;“告诉你也没啥,我是马匪。”
哪成想,马三听了他的话扑哧乐了,点着他说;“哪有你这样的熊马匪,挨打都不还手,再说你的刀呢,你的枪呢。”
小刘麻子见马三不相信他是马匪;又说道,“不信,我领你去,你敢不敢跟我去?”
马三说;“去就去,老子正想找个地方吃饭呢,你要真是马匪,老子就跟你走,再也不给张老财放牛了。”
小刘麻子听马三提到张老财,就问他;“那个张老财,是昨天夜里我们去的张老财家吗?”
马三听了小刘麻子的话,盯着小刘麻子,仔细看了几眼,楞了一下,有点不相信似地问道;“昨夜里抢张老财家也有你吗,我咋没看见呢?”
小刘麻子得意地说;“这回你信了吧,我是专门踩盘子的,我还小,还不能真刀真枪的上阵仗。”
马三又问;“昨天你们啥也没抢去,有的人还受了伤,你今天是不是又来踩盘子。”
小刘麻子看着马三,不由得从心里往外佩服起来,他对马三说;“大哥,我真服了,这事你都能看出来,唉,别提了,我刚挨了大当家的一顿马鞭子,这不,又让我回来踩盘子,这回,我要是还弄不到准确情报,回去就得死。”
马三说;“别怕,我能救你。走,你把我领到你们那里,我告诉他们咋样才能抢走张老财的马和钱。”
小刘麻子为难地说;“不行啊,我不能领你去,我们有规矩,外人是不能到我们的窝里去的。”
马三说;“猪是咋死的,你比猪还笨,你们大当家的让你来踩盘子,你把我这个在张老财家放牛的领回去比打探到啥情况不都重要吗,你只要和他们说,我是张老财家放牛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啥规不规矩的。”
小刘麻子一听对啊,马上说;“咱这就回去,可是,你可别反悔呀,只要进了我们窝里,你就是马匪了,你想洗都洗不掉。”
马三说;“老子管他啥匪不匪的,有饭吃就行,能替我出口气就行,妈的,张老财今天早上踹了我一脚,还不给我饭吃,我要是不报这个仇,就不是我爹揍的。”
天快黑了,马三才把牛赶回了家,张老财看见马三回来了,又骂道;“他妈的小崽子,滚回来了,饿了你一天,知道啥滋味了吧,今后还敢不敢和老子要工钱了。”
马三低头说;“不敢了,东家,我再也不管你要工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