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兵终于到了。
丫头趴在景夫人耳边提醒一声:“景老太太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人不很利落地说:“你打吧,打死我们一家人,我就看着你打!”
景将军见母亲,生怕母亲责怪妻子,解释:“景瑜顽劣,惹了她母亲生气,还请您上前劝解片刻。”
景老夫人气急,“我也不劝她,她要打死的是自己的女儿,哪里轮到我一个老婆子插嘴。”
景夫人又急又慌,“母亲,这话儿媳当不起,求母亲莫要动怒。”
“你对我孙女下这样狠的手,这一句话你都当不起,那你那么多鞭下去,她一个小女儿哪里当得起?”
一番话把景夫人堵得哑口无言,也不敢再轻易处罚她。
景琼怕祖母气坏,忙过来扶持着老人,这样一件事情闹到这样,还非得老夫人出动也是不孝之过。
景老夫人依着景琼的手,颤颤抖抖踱到景瑜面前,一声号出来,“我可怜的孙女,十多岁怎么受得了这些,老天爷啊,开开眼,怎么就让她受这样的罪……”
一窝子堂兄弟叔伯婶娘听到老夫人的哭声纷纷进来劝解。
聂儿一挑眉,嘿,景瑜还是个小团宠。
看了一圈,聂儿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这样看重景瑜和景琼,因为,景家大部分都是男丁。景将军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中,聂儿细心留意,二十多个子嗣居然都是男子,景将军第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也就是景琼和景瑜哥哥,怪不得景夫人怀第二胎分娩那一天,院里内外都是人,原来不只是丫鬟婆子,还有景家亲系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小丫头一出了事,全家都赶来了,景夫人也真是憋屈,连自己女儿都管教不了,要是景琼那样知书达理也还算好,景瑜这分明就是想上天的小霸王。
聂儿站在人堆里,瞅着这一大家子大眼瞪小眼。
老夫人抱着长凳子上受伤晕倒的景瑜哭个不停,几个妇人上来劝慰,终于劝停了老太太。
“你们都是死人?还不过来扶丫头进去!”
景二爷的小儿子跟景瑜素来交好,急匆匆过来要抱她进里屋。老太太红着眼训斥,“她的背上都是伤,你可当心着。”
“是,祖母。”
大堂里清了人,寂静一片。
老太太上座不语,脸上一片阴沉。
景将军站在堂下,先行开口,“母亲,这事景瑜确实不对,一个女孩子乱管闲事,怨不得她母亲生气。”
他要不是看景瑜这次在劫难逃,他才不请来这尊大佛压他妻子。
景夫人扑通一声跪倒,“母亲,儿媳没有错!”
excuseme?老太太现在这么生气,你跟她说你没有错,聂儿扶额摇头,这一家子还真是一样,刚才她闺女和她一样的表情,叫嚣着自己没有错,结果被打成那样子,现在她自己又是这样的回答,你不是找抽吗?
果真,老太太大怒,意料之内。
“来人,她刚才抽阿瑜多少鞭子,也抽她多少,一下不准少。”
景将军脸色当即惨白,跪下求饶,“母亲,是儿子不孝,没能管好孩子,不怪夫人。”
“你给我住口!”她挥手打翻茶盏。
聂儿侧身一躲,茶杯落到她脚边碎成三片。
景琼知道再不说话就没有劝解的时机了,站出来跟着母亲跪下。
“祖母,母亲平时最最宠爱我和景瑜,她打她是气她不成体统,要不是为着她,一家人今日也不会闹成这样,母亲心里,比起景瑜,我和哥哥都是第二,她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心里太在意景瑜,怕她以后这样放肆,在夫家难以立足。”
老太太一拍桌子,“我还没死呢,谁敢给她气受,如是我不在,她父亲,伯父,堂哥,哪个不能庇护她,她哪里来的夫家的气,谁敢给她气受,我化为厉鬼也不放过他。”
聂儿心痛不已,她想起自己的阿婆,那么温柔一个人,每每为了她豁出一切。小时候她和小朋友一起在书店看书,旁人都有爸爸妈妈在那里陪伴,阿婆要做工养她,没有时间陪她,她也不闹,一个人在那里看书。店里的姐姐真凶啊,她看一本,姐姐就夺走一本,嘲笑着说买得起吗?有一回阿婆接她,听见人家又这样说话,阿婆气得买下所有聂儿那天看过的书,一共花了两百多,从那以后也不再来这家书店。聂儿跟她说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没有生气,你那么生气为什么?阿婆说,我吃多少苦都行,可是你不能受一点罪,阿婆哭得那么厉害。聂儿还记得往后几天,阿婆几乎很少睡觉,连夜赶制人家定制的绣品。
堂上坐着的老太太恐怕和阿婆是一样的心,不想看见孙女受任何委屈。
不可分解之时,里屋传来大夫的声音,“小姐醒了,叫老太太。”
老人拄着拐棍,缓缓进了里屋。
事情也算是告了一段落,聂儿轻叹。
这样看来,景家上下也还是一片祥和,唯独那个武怀王,一身邪气。
聂儿握着鸽子玉坠,正想着,一眨眼身边换了一副场景。
“武怀王!”聂儿尖叫,只是没人能听到她惊恐的喊叫。
她刚才这么一想,居然来到了武怀王的身边。
这是他的院落,富丽堂皇,不知吞了多少民脂民膏,和景府摆设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来以为景府已经很有气派,一对比聂儿才发现景家走的路线是艰苦朴素。
不过,一个王爷,富贵一些也无可厚非。
聂儿正好对他好奇,这就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招。
“找到他了吗?”他问。
又是这个侍卫回答,“发现了他的踪影。”看来他是武怀王心腹。
他们要找谁?
“现在在哪里?”
“回王爷,他被后魏的齐王殿下劫走,养在齐王府。”
“绝色美人,确实令人垂涎。”他感叹如此。
聂儿倒是想看看这样的绝世美人长什么样,景瑜景琼美虽美,但景琼是小家碧玉,别有一番秀气,景瑜也美,但美在周身的气派,活泼机敏,不失英勇,但是要说绝色美人,这对姐妹还是算不上。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古代社会,究竟能出现怎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绝色?聂儿想起电影里香港女明星的一颦一笑。
武怀王饮了一杯冷酒,挥笔写下两个大字“锦钰”。
太巧了吧,聂儿正好也认识一个锦钰,不过人家是男孩,他做了聂儿三年同学,聂儿还真没发现他的美色,充其量就是五官端正,身形高大。
现在有意思了,居然出现了景瑜和锦钰这样两个人,和她认识的人同名同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者说,聂儿这个梦真是奇妙,她居然把他们两个人带入梦中,是不是太想念他们?
顾不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聂儿继续听他们说话。
“他的武功也是后魏排名前三的,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么容易就被擒走?还是齐王这个草包。”
“探子说,齐王拿下了锦钰的父亲母亲,还有他年幼的妹妹,以此要挟。”
“他聪明至极,怎么会被这样的事情缚住。”
“王爷,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会有他的弱点,锦钰此人,历来顾念家族,家族欣荣是他父亲母亲毕生的念想,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家族。”
武怀王边听边提笔写字,聂儿凑近一看,是一句“沉鱼落雁浮生浅,羞花闭月红颜淡”。
看来这位美人确实是有本事,能让这样一个脾气古怪的王爷挂念至此。
“后魏和大邹万千美人竟然不及他半分。”
部下揣度王爷心思,却弄不懂他的话。
只好悻悻说:“他若为女子,必定是祸国妖姬。”
面前人哈哈大笑,笔上的墨水滴了半张桌子,“就算他是男子,也不妨碍他祸弄天下!”
什么,听了半天聂儿才听出来原来这个“锦钰”也是男子,什么样的男子可以被称为绝世美人,倒是奇闻,聂儿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锦钰和那个锦钰是不是一样的,难道就像景府里那个景三小姐景瑜和她同窗三年的傻丫头景瑜也是长得一样不成?可是,锦钰也不能算是美吧,难道古人的欣赏水平有限?
武怀王说:“齐王贪恋他的美色不是一日,现在终于得了他,真是了了他毕生心愿。”
“想想就让人恶心。”部下脱口而出。
断袖之癖古来共有,赶巧被聂儿碰上,她心中颇为好奇。
武怀王目光冷若冰霜,吓得他不敢再说一句。
“你去吩咐他们,偷偷潜进齐王府和锦钰联系上,告诉他,后魏大皇子赵无因要同他做个交易,问他肯不肯。”
“您要自报身份?”
“他又不知道我在大邹这里也有身份,用后魏那个身份,他更容易接受。”
“是。”
聂儿这下算是弄清楚了,这个武怀王是个双面间谍,在大邹,他是皇上的弟弟,在后魏,他又是后魏皇帝的儿子,那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问题这么多,聂儿的脑子明显不够用,她赞叹这个王爷真是厉害,间谍工作做到这个份上,他还是第一个,两边他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有谁敢怀疑武怀王是后魏的间谍?又有谁敢怀疑后魏大皇子是大邹的王爷?
段位高,实在是高!
聂儿正感头痛,一睁眼已经睡在床上,身边一本《百怪图鉴》。
罗修坐在一边,脸上是她没见过的紧张,“醒了?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可是,我睡到现在,已经休息很久了。”聂儿靠在枕头上。
扶旋听到动静,端进来一杯水,“你进了百怪图鉴已经半个小时。”
“什么意思?”
罗修接过杯子递给聂儿,“就是说,你进了这本书,看见了书中卷宗里发生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做了个梦,可是好奇怪,后魏和大邹这两个朝代我好像都没有听说过。”
罗修轻抚她的头发,以为她受了惊吓,“因为,这是另外一个空间发生的故事。”
聂儿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有点头疼。”
罗修拿过她的书,“没收,等你好一些了,才能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