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永远不会忘记外婆跟她说过的话。
小时候许言问起外婆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因为没有父母,她经常被其他的孩子欺负嘲笑。
外婆没有告诉她原因,只是带着她去找了许振伟。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许振伟看到她时,当她即将叫出第一声‘爸爸’时,许振伟那嫌恶的眼神。
许振伟说:“除了露露和甜甜,我没有其他女儿,请你们不要乱认亲戚。”
此后,她不再问外婆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妈妈。
再后来上高中的时候,外婆便把母亲赵素芳和a市集团大老板许振伟之间的情感纠葛告诉了她。
母亲的死虽然和许振伟夫妇没有直接关系,可也有间接的关系。
“你不要恨他,你只当自己没有爸爸,你有外婆就够了,够了,言言。”
外婆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许言记得外婆说过的很多话,记得外婆的谆谆教导,记得外婆叫她不要恨,因为恨会蚕食一个人的理智,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陌生人。
她都不恨了,还来找她干什么?
许言被人撞倒在地上,那人皱着眉头,横眉冷竖。
“走路不看路,神经病啊。”
许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呆呆坐在地上,那人骂了一句“晦气”就走了。
一阵寒风吹来,许言冷的打了个颤抖,也让她的理智恢复了许多。
她正要爬起来,一双柔软的手忽然扶住她。
许言抬头一看,脸色一变,拂开了那双手,自己爬了起来。
“唉,许言,你……”杜卫红尴尬的站在一边。
她出来后看到许言失魂落魄的往这边走,于是跟了上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她被人撞倒在地上,她好心上来扶她,她倒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也好,她也懒得扶。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恨我们,可你不明白那时候的情况,我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我的家庭出现了第三者,我必须要捍卫我的家庭,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的心里早已经对当年的事情释然。”
“你是振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许言,跟我回家吧。”杜卫红靠近许言,想要抓住她的手。
“我说了,我妈不是第三者,她是被骗了,被许振伟骗了!”许言一把推开杜卫红,怒气腾腾的吼。
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她是可怜人,是受害者,一口一个自己被第三者插足,一口一个暗示母亲是第三者,真的不是故意为之吗!
她就是故意来刺激自己的吧!
这一次杜卫红后面的保镖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
“许言……”杜卫红一脸悲伤的看着许言,那表情很可怜。
许言确实容易心软,她看着杜卫红的神情,难道她真的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别再来找我了,我的生活里以前没有父亲,以后也没有!”
许言说完,拔腿跑掉。
中午饭没吃,下午许言肚子饿只能不停的喝水,她的脑子里被这些事情充满。
手机里传入一条简讯,许言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许言,我和你爸爸明天去看望你母亲,你要一起吗?”
许言没回信息,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许言头昏脑涨的,一回到家里就倒在了沙发上,沉沉的睡过去。
这段时间,许振伟来找,杜卫红来找,加上工作上的挫折,都在磋磨许言的心智,她抗不下去了,病倒了。
白时今天比较忙,本来要出差,但因为放心不下许言,临时让江南屿去出差,故而江南屿的一些事务就落在他身上,导致他忙得不可开交。
可无论再忙,他都想要回来陪许言吃晚饭。
不能去接她下班,让白时很愧疚,所以今天下班路过一个花店,白时下去买了一束百合花。
回到家中,白时看到房间里灯没亮,心里“突”的一下,莫不是许言还没回来?
想到上次没回来,她被高利贷的人带走,这一次……白时不敢妄下定论,他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摸黑摁了灯,屋子里确实没有人影,可鞋柜上却少了一双拖鞋,多了一双小白鞋。
许言回来了。
可她怎么不开灯?
白时微微蹙起眉头,脱下了外套挂在墙上,换了鞋子走进来才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老婆大人。
“老婆。”
白时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
这么早就睡着,今天肯定是累坏了,瞧她眼睛紧紧闭着,脸颊红彤彤的……不对,怎么身体这么热,温度这么高?
白时低下头,以自己的额头贴着许言的额头。
滚烫的热度传递过来,白时惊了一跳。
她发烧了!
白时二话不说抱起许言就准备去医院,这是因为动作过大,把许言吵醒了,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老公,你回来了。”
也只有这种温顺的时候,她才肯叫一声“老公。”
此时此刻,白时也没心情因为她的称呼而高兴,他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许言在他怀里动了动,差点掉下去,吓得白时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你发烧了!”
“我没事,我就是困,想睡觉。”
许言不肯去医院,白时只好把她抱进了卧室里面,让她躺在床-上,许言一沾床,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白时走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把家里的家庭医生叫来。
等医生的时候,白时进厨房把锅架上熬粥,又上网查了一下资料,学会了一招物理降温法。
他端来了一盆冷水,用毛巾沾湿拧干湿敷在许言的额头上。
许言睫毛颤抖着,眉头皱起,嘴巴微微张开,不断发出极小极小的声音,好像是在说梦话。
和许言睡了这么久,白时还不知道她有说梦话的习惯。
白时好奇的将耳朵凑过去,听了半天只听到什么“不是、妈妈、小三”之类的字眼。
此时的许言,犹如一只被困住的小兽,被关在一个乌漆墨黑的地方,四周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头顶上方明明有一抹亮光,可她却怎么也跳不出去。
许言既渴望着父爱,又排斥着父爱。
在这种极端矛盾中,她一直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