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的发展之快,我最有发言权了。”全在正点了点头,“可惜我向周围的人介绍中国的发展时,大多数人持怀疑态度,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见到的。就像你的车掉进了水里,大多数人都会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你也在水里,并且淹死了。”
“人们往往会被自己的惯性思维带偏……”何潮不好意思地笑了,还很拘谨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小小地利用了一个韩国民众的同情心。事实证明,韩国民众善良、勇敢,在大是大非面前,支持正义和公正而没有国界之分。”
“人性是相通的。”全在正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时间差不多了,庄能飞也该到了。”
“叮咚……”
门铃一响,庄能飞进来了。
在里面关了一周的庄能飞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是满脸胡子,沧桑而忧伤。他进来后也不说话,先是连喝了几杯茶,然后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院子里,苹果树下,雪地上还有何潮踩过的脚印,排列成了一行感叹号。
过了也不知多久,庄能飞如梦方醒,忽然大哭起来。他一哭,全在正反倒手足无措了,拿过纸巾递给庄能飞。庄能飞也不接,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全在正只好将纸巾递给何潮。
何潮却没有再递给庄能飞,而是攥在手中。他也不劝庄能飞,只是静坐一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科学研究发现,为什么女人会比男人长寿?因为女人会用眼泪释放心中的委屈、郁积,而男人却总是闷在心里,久而久之,郁积成气,因气成病。”
“我没病!”庄能飞被何潮一本正经的话逗乐了,夺过何潮手中的纸巾,用力擦了几把眼泪,“我哭不是因为自己被抓觉得委屈,也不是痛恨金不换和周安涌,而是觉得自己太笨太傻,经商这么多年,居然会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的错误,真他娘的笨到家了。”
“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面的错误,不能由你一个人承担,我和江阔都有责任……”何潮笑了,“当然,你的责任更大。你更大的错误是第一次被周安涌坑得破产,第二次被周安涌坑得坐牢,起因就是当年你横刀夺爱抢走了辛有风。以后千万不要再抢别人的女朋友了,辛有风简直就是你逃不过去的魔咒。”
“还抢什么别人女朋友?这几年我别说谈恋爱了,连女人都没有碰过,别人都叫我三戒大师,戒烟戒酒戒色!”庄能飞呸了一声,冲全在正要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谢谢你何潮,算起来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欠你太多了。”
“知道欠我太多了就好,以后再不改改你冲动的脾气,我可救不了你第三次。”何潮看了全在正一眼,“明天一早回深圳,战火已经点燃了,韩国的战争结束了,国内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金不换这个东西在哪里?还在韩国吗?我要杀了他!”庄能飞突然目露凶光,“全先生,韩国有死刑吗?”
“韩国自1997年12月金泳三政府时期对23名罪犯执行死刑以后,已没有再执行一次死刑,虽然并没有在法律上废除死刑,但实际上已经是已废除死刑的国家了。”全在正吓了一跳,“你可千万不要乱来,韩国虽然没有执行死刑,但还是属于有死刑的国家。如果你一个外国人在韩国杀人,很有可能在民众的呼声下,还是会被执行死刑。”
何潮却轻描淡写地笑了:“别听他胡说,如果他想杀人,第一个想杀的是周安涌,而不是金不换。他不过是想出出口头上的恶气罢了。”
“过过嘴瘾也被你打击,真没意思。”庄能飞咧嘴一笑,“创业、破产、躲债、跑路、失恋、再创业、坐牢,人生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也算圆满了。唯一的遗憾是,人生第一次坐牢是在韩国。”庄能飞掐了烟,又喝了一口水,“不过在韩国坐牢也有好处,就是很清静,没人和你聊天,因为语言不通。在坐牢的时候我想了许多,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总结了一句话——性格即命运。”
庄能飞经过几天的牢狱之灾成熟了不少,终于意识到了冲动的性格和做事考虑不够全面的习惯,是导致他落得了现在局面的根本原因。现在他面对何潮,想起当年初见何潮时的印象——腼腆、羞涩之中又有一丝成熟和稳重,时至今日,才短短几年时间,何潮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格局眼界,都将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完全是性格的原因导致他们之间越来越加大的落差。
如果不是何潮出人意料的计策,他想要出狱,就得用2000万来交换。庄能飞心里清楚,就算何潮舍得用2000万来交换出狱,出狱后他也会背负沉重的包袱,并且始终无法摆脱亏欠何潮太多的心理阴影。
当然,现在他也欠了何潮太多。
“接下来怎么办?何潮,相信你肯定有了对策,回国后,要好好大干一场了。”庄能飞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被全在正的眼神及时制止,他会一拳砸在茶几上。
何潮当然已经胸有成竹了,江阔在深圳召开的会议,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很满意,也很让人振奋,只是有一点让他微有顾虑,曹启伦抄袭刘以授的aa公寓,会导致刘以授和曹启伦的正面冲突,等于是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
在现在的局势下,他并不指望曹启伦能帮利道和三成多少,只是担心他没有余力可以帮曹启伦太多。
“先说说你的想法。”何潮有意考一考庄能飞,如果经过牢狱之灾之后,庄能飞还没有什么提升的话,庄能飞也就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了。
毕竟庄能飞不论年纪和经历,已经足够成熟了。
“以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庄能飞嘿嘿一笑,狡黠而得意,“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一个供货商,为他介绍了几家出价更高并且结款更快的厂家。虽然每个厂家远不如七合集团实力雄厚,但加在一起,就比七合集团需求量大了。”
“同时,我还和下游的几个渠道销售商交流了一下,如果他们愿意销售三成牌小灵通,不但给出他们的利润空间更大,完成销售额后返点也更高。并且可以向他们保证,在物流时效上,会让他们的收货和发货比别人快上一两天的时间。对电子产品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何潮点了点头:“从供货渠道到销售渠道,都同时出手了,可是对七合集团来说,又有什么实质性影响呢?”
“你傻呀……”庄能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从何潮狡黠的笑容中发现了问题,何潮是明知故问,也是,以何潮的聪明,怎么会不清楚他的目的所在,他嘿嘿一笑,“我交流的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都是七合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从上游截流,从下游断血,就像周安涌当年对我出手一样,我不过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也不算阴险卑鄙是吧?供货商和销售商,精力和时间都有限,对其他公司倾斜多一些,给七合集团的资源就会少一些。”
“还有呢?”何潮笑眯眯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他摸了摸下巴,“不会就这些吧?”
“当然不会,但最关键的部分,还得由你出面才行,我面子不够大。”庄能飞指了指西面,“七合集团的主要芯片供应商有两家,一是美国的公司,一是韩国的公司。美国的公司正好是艾木所在的公司,而韩国的公司,主要为周安涌供应主板,公司虽然不是很出名,但在行业内算是顶尖的公司,叫bi公司,全先生应该知道?”
全在正点了点头:“知道,我认识bi公司的公子崔万豪。”
“这就齐活了。”庄能飞一拍大腿,“何潮,怎么样,为我的表现打个分,有没有及格?”
“70分。”何潮哈哈一笑,“今天还有半天时间,你随全先生一起拜访一下崔公子。”
“你呢?”
“我毕竟是死里逃生,现在还惊魂未定,看看花,赏赏雪,压压惊,休息一天,你也有意见?”
“我……”庄能飞被噎得够呛,本来还想说他也坐了好几天监狱,天天吃米饭泡菜,感觉都要成仙了,话到嘴边又一次咽了回去,算了,何潮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不是?何况让他去拜访崔公子,既是为了三成科技的下一步打好基础,又可以顺手摆周安涌一道。
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次日一早,何潮和庄能飞回了深圳。
一落地,就受到了江阔、郭林选和邹晨晨的热烈迎接。郭林选亲自来机场接机,对他来说是近十几年来破天荒第一次,不过他乐意,因为他想第一时间见到何潮,想问问何潮是如何从冰冷的河水中死里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