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他面前花枝招展的皇后和妃嫔,李启天现在更羡慕的秦宜宁对逄枭的真情。
季泽宇带着人继续挖掘着。
秦宜宁也帮不上忙,便回身吩咐寄云:“你带着人下山回府一趟,去多拿几身衣裳来,还有命人预备热水,王爷出来时候用得上。”又看了一眼李启天身上在夜色下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隔着老远都闻得到那刺鼻的血腥味,秦宜宁补充道:“圣上也需要更衣盥洗一番。免得受了寒气着了凉。”
寄云应是,便回身叫上两个侍卫跟随她下山。
李启天听秦宜宁这般吩咐,笑了笑道:“还是忠顺亲王妃细心。”
秦宜宁屈了屈膝,笑道:“圣上稍作休息,稍后便能更衣盥洗了。”
冰糖这时端来了粗糙的陶碗和陶罐,还拿来了一些高粱面饼。倒了一碗温水双手呈给李启天。
李启天接过,顾不上什么形象的一饮而尽。
看他喝水喝的急,秦宜宁吩咐冰糖继续给李启天倒水,道:“圣上请用一些面饼吧。”
李启天这时其实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手脏,接过饼便啃了一口。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宫里困了多久。
爆炸发生时,他与厉观文和逄枭一同往唯一没有火光的地宫里逃去。
然而地宫里坍塌的很严重,逄枭跑得快,运气好,他与厉观文却没那么好运,被掉下的石板、石块掩埋起来。
幸而石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厉观文又忠心护主,替他挡了一下,他才没有被当场砸死,厉观文当时却已经伤重。
但是被埋在石头堆里,没有水,没有食物,若弄个不好,也是要一命呜呼的。
李启天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搬石头,想挖出一条活路。
厉观文死了。
李启天只能靠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呆了多久,渴急了他连自己的尿都喝了,饿极了,他甚至喝了厉观文的血,吃了厉观文的肉。
两脚羊的味道真的不好。尤其是生吃。
可是李启天不想死,他不想放弃。
就在他吃掉了一只手臂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为防找不到食物,他带走了厉观文另一只胳膊做口粮……
他走啊走,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让他麻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后来他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顺着油脂被烤熟的焦香味儿走过去,他看到了火光,也看到了坐在火堆前一面吃贡品一面烤鼠肉的逄枭。
而当时的他,满脸满身都是厉观文的血,手里还拿着厉观文的一只胳膊。
李启天想起当时逄枭看他那的眼神,都恨不能让时光倒流,他最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还是被逄枭看到了。
皇陵常年有人守灵,贡品也是经常有人替换的。做贡品点心的面都是用油浸过的,在地宫里放的时间长了,虽然有一种油脂变坏的怪味和苦味,但到底那些贡品是面食,还能吃。
而逄枭比他提前找到了那些贡品。
李启天跟着逄枭一起去寻找地宫里的泉眼,又怕逄枭会杀他,又要等着逄枭给他发吃的。这种记忆,李启天都恨不能抹去。
刚才他有那么一瞬,他恨不能告诉大家地宫里没有别人了。就让逄枭埋在里面吧。
可是转念一想,秦宜宁是个这么倔强的,恐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会继续挖的,挖到尸首还好,若是逄枭得救了,将他的行为宣扬开,旁人必定会诟病他。
李启天不能让自己的人品存在瑕疵,这才告诉了季泽宇等人,逄枭还在下面。
口中的高粱面饼的香味冲淡了血腥味,李启天就着温水,足吃了两个才有了点底。
而这时秦宜宁已经凑到了挖掘的洞口处。
“王爷?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季岚!”季泽宇一面挖,一面冲着里面喊。
毕竟是刚才已经救出李启天的洞口,虽是有泥土和石块坍塌下来再度将洞口堵死,但比最开始挖掘时还是容易了许多。
“我听得见。”洞口里传来了逄枭的声音,隔着层层泥土,他的声音很沉闷。
但是对与秦宜宁来说,这简直就是天籁!
秦宜宁眼里含着泪水,死死咬紧牙关才没有激动的扑上去。
这个时候,只有安静的等着,别去给季泽宇他们添乱,对逄枭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又挖了一炷香时间,洞口终于拓展开。季泽宇一把抓住了逄枭的手,应是将人从洞口里拖了出来。随即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又坍塌了。
“阿岚!”逄枭拥了一下季泽宇,笑着拍打他的肩头,“多谢!”
季泽宇笑的露出整齐的白牙,不顾逄枭满身泥土,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摇摇头道:“里面还有其他人吗?你怎么样?”季泽宇低头打量,见逄枭身上的袍子虽然脏污,但并没有血迹,显然逄枭过的要比李启天轻松一些。
逄枭道:“下面没有活人了。圣上呢?”
季泽宇这才侧身让开,道:“圣上在此。”
逄枭却是在季泽宇让开的瞬间,看到了大腹便便一身狼狈的爱妻。
“宜姐儿?”逄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是祟山,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秦宜宁又是个孕妇。而且他们被找到的时间也是随机的,这只能说明,秦宜宁一直都在山上守着,等他出来。
逄枭这时也顾不上给李启天行礼了,绕过季泽宇快步走到秦宜宁的面前,伸出双臂,将她缓缓的搂在怀中。
“宜姐儿,让你担心了。”
秦宜宁将脸埋在逄枭的肩头,眼泪滚滚而下,逄枭身上都是泥土,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只紧紧的将自己贴在逄枭的怀里,一遍遍的低声道:“菩萨保佑。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是啊,我没事了!宜姐儿,你别激动,要为了孩子着想啊。”大手摸了摸秦宜宁的脸颊,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泥印,“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我在地宫里呆了多久?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过饭?”
“已经二十天了。”秦宜宁的眼泪将她脏污的小脸冲出了两条白色的泪痕,“我还以为你已经……”
逄枭自己都不知道,在地宫里竟然生存了二十天。
逄枭搂着秦宜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发:“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仔细叫孩子听见了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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