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双手将马氏搀扶起来,流着泪道:“那是我的外婆,我怎么可能不救?何况她老人家一开始便是为了我。你快请起来,休要再跪了。”
马氏抽泣着以袖拭泪,起身小心翼翼打量秦宜宁的脸色,见她似乎是真的打算出手相救,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随即便有些赧然。
秦宜宁与郑老夫人是嫡嫡亲的祖孙关系,她不过是个外人,着实没有立场在这里说刚才那些话,倒显得她怀疑王妃人品似的。
马氏略有些焦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王妃恕罪,方才我是,我太过担忧老夫人的情况,才出此言……”
“你一心为了我外婆,我哪里会怪罪。”秦宜宁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解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马氏抬眸,对上秦宜宁明澈中透着睿智与宽容的目光,焦躁的情绪便奇迹般的缓解了。
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她应该信任她的。
一行人进了前厅,秦宜宁带着钟大掌柜和惊蛰,马氏身边也只留了个年长的嬷嬷,其余人都被打发去了院子里,马氏这才低声道:“说起来,我与王妃也算是沾了一点远亲。我的姨娘是您二舅母的远房表姐。不过我家里与您二舅母的娘家也少有走动,是以一直也不来往。
“我夫家姓傅,夫君是个秀才,也算的上小有才学。原本我们夫妇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甜蜜欢乐,可当地的恶霸看上了我,几次三番的来家中找茬,我夫婿气不过,与恶霸理论起来,竟被……被活活打死了。”
马氏想起伤心的王氏,抽噎着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道:“我去衙门告状,偏那恶霸家里认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使了银子,当地的县官就不管了,公堂上还要判我不守妇道,勾引那恶霸。
“那时候是郑老夫人出面,将事情平息,将我救了出来。郑老夫人侠肝义胆,除了我之外,还救了许多与我有相似经历的人。我们都是家破人亡,无处可去,郑老夫人就安排我们在她的产业里做事,以谋生路。
“老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她出了事,我真是五内俱焚,恨不能以此身报答她当初的恩情。只可惜我只是个没用的女流,着实出不上力。方才见到了王妃,知道您的本事,我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了似的,情急之下才会做出那等事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秦宜宁笑着握了握马氏的手,“我怎会见怪呢。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能够支撑起这个产业,让我外婆将你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足可见你比你自己认为的要优秀的多,所以马掌柜着实不必妄自菲薄。”
马氏听了秦宜宁的话,就像三伏天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浑身都舒坦,想来王妃这般尊贵的人,竟然还肯纡尊降贵,如此耐心的听她说那些旧事,心里就一阵动容,觉得郑老夫人的外孙女果真也与郑老夫人一样,都是厚道出色的女子。
而秦宜宁这时心里已经转过好几个弯。
马氏能被外婆放在这个位置上,便可知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对外婆的忠诚是无需置疑的。再结合她方才的表现,秦宜宁对马氏便不再设防。
秦宜宁便吩咐钟大掌柜:“劳烦大掌柜着人去好生打探一番,看看我外婆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人到底是生是死。另外再看看那位高典使的底细,家里都有什么人,是素来的品性如何。”
钟大掌柜颔首:“我这就下去安排。”
秦宜宁嘱咐他:“打听事情固然重要,但也要以自身的安全为重,打听清楚了就回咱们家去,我稍后也回家去了。”
“是。王妃放心吧。我会带着人变了装去的。”钟大掌柜心里暖暖的,行了礼后就快步出去了。
秦宜宁一转头对上马氏疑惑的眼神,便笑着解释道:“想要解决问题,得先摸清楚底细才行。”
马氏理解的点头,有些敬佩的道:“还是王妃有见识,想的也周到。我方才都慌了神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遇上这种事哪里有不慌神的。这是人之常情。”秦宜宁安抚了马氏几句,便起身告辞。
马氏知道这样的贵人必定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虽然有秦宜宁在,她觉得心里镇定了很多,仿佛做事都有主心骨了似的,但这时她却是不好张口挽留的,便将人送到了门口。
“有什么消息,还请您务必命人来告诉我。”
“放心吧,我会的。”
二人作别,秦宜宁就与惊蛰一同出门,确定并未被人跟踪,才返回了老宅。
若是从前出门做事,秦宜宁追求效率,却也不会如此火急火燎的急着回家。可现在不一样,家里有了两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宝贝疙瘩,若非不得已,秦宜宁是片刻都不想让两个孩子离开她身边半步的。
秘密的回了府,到了房里来不及更衣第一就先去看看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冰糖和寄云正跟乳母在一起,见秦宜宁回来,纷纷上前来行礼,询问道:“王妃,事情顺利吗?”
“不太顺利,还要再看情况。”秦宜宁将披风摘了,搓了搓双手,不敢凑孩子们太近,怕将外头的凉气过给他们,小孩身体弱,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孩子们怎么样?”
“王妃放心,两位小公子吃饱了不多时就睡了,乖得很,不吵不闹的。”冰糖见秦宜宁的手冷的指头通红,便道:“奴婢先服侍您更衣吧。您还在哺乳期,束胸久了不舒服吧。”
“嗯,胀痛的很。”
秦宜宁去了里间,将男装换下,穿上平日居家的蜜合色锦缎小袄,外头照着白兔毛的比甲,下面穿了条棉裙。
接过冰糖递来的姜茶,秦宜宁啜了一口,姜的微辣和红糖的甘甜恰到好处的混合在一处,暖流从喉咙直落进胃里,浑身暖洋洋的。
秦宜宁舒坦的叹息一声:“还是在家里好。我可能是习惯了北方那种天气,即便是下雪天也不觉得难熬,乍然回到南方,反而受不住这种湿冷了。”
冰糖噗嗤笑了:“王妃这是嫁鸡随鸡,嫁给王爷这个北方汉子,就变成北方人了。”
秦宜宁挑眉,“小蹄子,几时也学会嘴巴这么坏了?虎子也是北方汉子,将来咱们一道变成北方人。”
“王妃!您也不羞!”冰糖跺脚。
秦宜宁见冰糖双颊飞霞,也知道她与虎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轻叹一声道:“如今局势不稳,王爷又将虎子带走了。你们的婚事倒是耽搁了。”
“又不是想急着嫁给他,王妃说这些做什么。”冰糖羞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去看秦宜宁。
秦宜宁想起生死未卜的定国公夫人,却是愁的长叹了一声。
“王妃怎么了?是不是外面的事不顺利?”
秦宜宁心里烦闷,又没有人可以商议,冰糖又是她信任的人,她就将方才去郑记布庄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冰糖。
冰糖听的眉头紧锁,“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定国公夫人这一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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