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挑眉。
看来这位公主殿下与她一见面,就已先将她当做假想敌了。李启天的妃子?这身份只想想都不够她恶心的。
背脊挺直,秦宜宁微笑道:“我乃忠顺亲王妃秦氏。”
忠顺亲王妃?!
塔娜公主眼神倏然变的凌厉,咬牙切齿道:“是你?就是你杀害了阿娜日可汗!”
塔娜公主的眼神仿佛带着刀子,似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秦宜宁对这场面早有预料,心内感慨李启天的好算计,面上却带着三分礼貌,七分强势的道:“塔娜公主还是不要污蔑人的好。这里是大周的土地,不是鞑靼,您若想如往昔那般肆无忌惮行事,怕是不能的。”
“污蔑?好一张利嘴!”塔娜公主面色铁青,刚才已就已经是满腹委屈,如今这会子又要被秦宜宁如此对待,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却还要顾及公主身份,泪水和愤怒压低声音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发誓,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秦宜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仪态端方的道:“塔娜公主还是仔细调查过再做定论吧,不要被人当做刀子来利用了。”
意味深长的说过这句,秦宜宁转而又道:“吉时已到,还请塔娜公主上车。”
秦宜宁的态度其实非常和善,至少她不会愚蠢到在如此多的围观者面前,表现出任何对塔娜公主的忌惮与防备。
可是她的容姿过盛,在塔娜公主这样一个自持美貌的人面前走一圈儿,本来就让塔娜公主心生忌惮,更何况她还是“刺杀”阿娜日可汗的真凶。
有了这个认定,秦宜宁就算是笑,在塔娜眼里也是冷笑,即便是好心提醒,在塔娜心里也是别有用心,她甚至觉得秦宜宁在蔑视她,看她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试图咬死大象的蚂蚁,好像秦宜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将她碾死一样。
竟然如此藐视她!
塔娜公主憋着一口气,端着身份回到马车上。刚一坐定,确定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了,她就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车上随行的两名婢女一见公主哭,自己也禁不住跟着哭起来。就这样一路不情不愿的进了宫门。
至此处,送亲与迎亲队伍交接完毕,鸿胪寺卿便带着鞑靼来的送亲将军去迎宾楼暂作休息。
而秦宜宁这个送亲大使将塔娜公主送至储秀宫,也便完成任务了。至于之后的事要如何安排,那便是李启天说了算了。
秦宜宁事先就演练过多次,是以一路上非常顺利,毫无差错。到了储秀宫,秦宜宁又吩咐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宫女和嬷嬷见过塔娜公主。
秦宜宁笑着道:“请塔娜公主安置吧,这里的宫人都是服侍您的,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便是。”
施礼之后,秦宜宁便离开了储秀宫,去与皇后复命。
塔娜公主看着秦宜宁的背影,暗中紧紧握着拳头。仇人就在眼前,还敢伸长柔弱的脖子在她面前晃,她真想如草原的狼一样一口咬上去。可他偏偏要顾及身份和地位,丝毫不能作为。
与被选定和亲时的无能为力相比,这种无能为力,更让她难以忍受。
坤宁宫中,皇后早已经等了秦宜宁多时。
一见秦宜宁被内侍领进门,就略带急切的道:“怎么样?”
秦宜宁见皇后如此,心内暗叹了一声。她当然明白皇后问的不只是迎亲之事是否顺利,皇后想知道的,应该是塔娜公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宜宁先行了礼,便凑近到皇后的身边道:“塔娜公主容貌出众,性情直爽。”
只这两句,便已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皇后眨了眨眼,眸光暗淡下来。
新来的这位虽然性情略显得骄纵一些,可她年轻貌美,又出身高贵,至少也会是个贵妃。而她早已是昨日黄花,与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早已没有抗衡的能力。
见皇后神色奄奄,面露失望,秦宜宁暗自摇了摇头:“娘娘还有大皇子殿下,来日方长,即便再如何,您也是唯一的正宫。”
这话就已劝的非常直白了,以秦宜宁的身份,其实着实不该与皇后如此直白的说这番话。
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见秦宜宁如此真诚的为了自己,感慨点头,笑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往后我会好生想想的。这段日子有你在宫里陪着我作伴,我心里也敞亮了许多。往后你若得了空闲,可以随时递牌子入宫来,咱们俩也好说说话。”
秦宜宁笑着点头,心里却知道自己能不来就不会来的,她也不知李启天几时会抽风对逄枭动手,她哪里还会主动送上来?
好在迎亲的事告一段落,她可以回去过安生日子了。
“皇后娘娘美意臣妇感激不尽,臣妇这便告辞了。”
皇后微笑着颔首,道:“太后处本宫会替你回明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秦宜宁礼数周全了一番,带着寄云和冰糖离开了宫墙。
皇后抱着大皇子哄了片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道:“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是。”内侍们立即麻利的预备肩轝。
皇后其实存了一些小心思。
太后一直想扶植芸妃,芸妃也的确得宠,在宫里横行了这么久,其余的妃嫔大多容貌和家室都不及她,在圣上跟前可能侍寝过一次就被丢在一旁了。
如今来了一位和亲的公主,为了国事,圣上都必定会临幸,甚至要宠爱一段时间的。
皇后受了太后这么久的欺负,她真的很想看看太后吃瘪的嘴脸。
且不说皇后如何去太后宫中请安。
秦宜宁这厢出了宫,乘着马车往王府去。
冬日天寒,眼看便是新的一年,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一夜就积了尺厚,至使秦宜宁的马车也是遇上清扫过的路面就能顺利走一阵,若遇上没清理的就要走的艰难一些,回府的路程就被严重的拖慢了。
就在这时,负责赶车的惊蛰忽然勒停了缰绳,轻轻地道了一声:“王妃。”
秦宜宁听着惊蛰的声音不大对,若是遇上危险,惊蛰也不会换她,现在倒像是在震惊似的。
她撩起马车的暖帘往外看,就见一个身披深灰色棉斗篷高挑身影牵着一个杨妃色斗篷的身影缓缓走近。
秦宜宁眯起眼,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那不是穆静湖和秋飞珊吗?
秦宜宁赶紧敲了下后门。
外头的小雪帮忙开了门,她也顾不上许多,偏身跳下车,拢着大毛领子的披风绕过马车直接迎面踩着及小腿深的雪走了过去,寄云和冰糖连忙跟上,小雪等人也都丢下马车护在秦宜宁的身后。
“穆公子?秋姑娘?”
在二人面前三步远站定,秦宜宁惊讶的打量秋飞珊的打扮。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秋飞珊着女装。原本英气俊俏的人,换上女装,换发出无可比拟的魅丽。
最要紧的是,秋飞珊长发挽起,在脑后梳了简单的单髻,做的是妇人装扮。
她的手还被穆静湖的大手牵在手里。
见秦宜宁在打量他们,穆静湖的脸早就涨红了,却不肯放开秋飞珊的手。
秋飞珊则比穆静湖淡然的多,微笑看着秦宜宁,道:“忠顺亲王妃,好久不见了。我在茶馆订了包间,王妃可否赏脸去吃一杯茶?”
秦宜宁对天机子忌惮,但对穆静湖的为人信任。是以此时她并不怀疑,也不拒绝,痛快的点头道:“好。许久不见了,我也很想与二位说说话。”
穆静湖悄然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逄枭误解他背叛了他,如今秦宜宁对他还很信任,也依旧友善,他才悄然松一口气,秦宜宁的态度就能代表逄枭的态度,看来他的好朋友没白交。
秋飞珊将穆静湖那模样看在眼里,好笑的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下他的手:“别傻站着了,咱们先上车吧?”
“哦,哦,对。”穆静湖对秦宜宁笑了笑,牵着秋飞珊的手走到一旁停着的一辆蓝布小马车,秋飞珊还不等自己上车,就被穆静湖轻松的抱起来,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车上。
秋飞珊无奈的笑着:“我自己能上车。”
“不行,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要不在乎,一切都要多留神才是。”
秋飞珊的笑容越发的无奈了。
秦宜宁听的张口结舌。
这俩人……
在一起了?
秋飞珊似乎也察觉到了秦宜宁的惊讶,坦然一笑。
秦宜宁也暂且收起了惊讶,先上了马车,吩咐惊蛰跟着前面的车,一路来到了一家门面不算大的茶馆。
上了二楼,就发现四周非常的安静,想来为了说话方便,秋飞珊已将二层都包了下来。
走到最里头的包间,秋飞珊身边的婢女碧莹疾步迎了上来,“太太出去也不带上奴婢,这会子没事还好,万一动了胎气,那是闹着玩儿的吗?”
秋飞珊笑了笑:“这不是没事吗。还不给忠顺亲王妃问安?”
碧莹这才注意到秦宜宁,羞红了脸,上前来屈膝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免礼。”秦宜宁笑了笑,将护卫都留在外头,只带着寄云和冰糖进了屋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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