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静湖心急如焚,因为他的愚笨不知变通,已经耽搁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上面有没有人来追杀,更不知道秦宜宁呆在那群山贼的身边会遇上什么危险。
穆静湖知道自己的性子,又抠门,又木,还不聪明,人品上尚且算过得去,但还有个不靠谱的师伯在背后拖后腿,好容易有个逄枭这样的好朋友,穆静湖是真的不想失去,况且是好汉就要做到一言九鼎,他既然答应了逄枭要保护秦宜宁,怎么能食言而肥?
他焦急的想赶路,奈何天机子骑马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速度快一些就摇摇晃晃的要掉下马背。
穆静湖无法,“师伯,要不我带着您?咱们共乘一骑吧?”
“你带我?”天机子嫌弃的撇嘴,“我不。你要是实在着急,你就先走吧。我可以在后面慢慢的骑。”
穆静湖又气又无奈。再慢下去,万一人出了事怎么办?可是看着天机子那张无辜的脸,穆静湖又完全没有办法,自己的师伯,自己的责任,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动劝不听,穆静湖甚至怀疑,师祖是不是为了故意躲开师伯,才会出门游历了这么多年依旧杳无音讯……
“若是能走我早就走了,师伯明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往后就不要说这种话了。”穆静湖叹气。
天机子啧啧了两声,眼看着穆静湖那又激动又愤怒还拿她完全没有办法的模样,知道再继续玩下去,穆静湖很有可能恼羞成怒。
天机子缓了语气劝说道:“你放心吧,就算有人想动手,也不会在距离京城很近的地方,秦家的队伍又那么长,人又多,肯定不可能快马加鞭的赶路,路上一定会耽搁许多的时间,他们走不远的,所以今天出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
“是吗?”穆静湖半信半疑,有些不相信天机子的话,但又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
天机子也不解释,只哼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
她这般不强求的态度,反而让穆静湖相信了,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二人赶路到夜,天机子的速度越发提不起来,坐在马背上连声抱怨。
“哎呦我的大腿疼的啊!我的老腰都要颠簸断了!我困的不行了,咱们要不然歇会儿?睡会儿在赶路?”
穆静湖一言不发,沉着脸紧跟在天机子的身侧,毫不留情的用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天机子的马。
速度陡然加快,天机子差点跌下来。
“啊呀!你个兔崽子!”
天机子骂骂咧咧,穆静湖绷着脸,二人又往前赶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缓慢了速度。
空气中隐隐飘着淡淡的一丝血腥气。
天机子忽然面容严肃:“可能是出了事。”
穆静湖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应该不会是秦氏吧?”他知道秦宜宁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同行的都是山贼。
可是山贼若是真杀个把人,血腥味也不会这么大!
越是往前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郁,穆静湖就越是紧张。一个人被杀的血腥味不可能这么大,难道是整个队伍都被屠了?
难道圣上动手了?
穆静湖着急,速度就赶的更急了一些。
天机子被气的不轻,沉声道:“你给我稳妥一些,急什么!”
可穆静湖的马已经冲出很远去了。
转了个缓弯,穆静湖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漆黑的夜色下,一轮明月高悬天中,凄冷的月光将野外宛若地狱的景象照的分明,远处,近处,到处都是尸体,不说血流成河,可这场面也着实太过“壮观”,刺鼻的血腥气让人不适,就连天机子和穆静湖心里都是一阵发呕。
“师伯,这……”穆静湖忽然就住了口 ,防备的看向树林的方向。
只见路边的深沟里,草丛里,林子里,百余人手持兵刃极速而来,他们手中的兵刃在月色下闪着寒光,让人瞧着那个队伍便心生胆怯。
穆静湖的心里咯噔一跳,紧紧的攥住了天机子的马缰绳。
对方明显是训练有素,和寻常的护院气质不同,一个个气势凛然,隐含杀意。
天机子啧啧道:“这是要坏事啊。”说着便催马往穆静湖的身边挪了挪。
穆静湖抿着唇,刚要开口询问,就见渐合包围之势的对手分开来,走出一个看着极为面熟的人。
穆静湖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穆静湖想不起对方,可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抓住他!他是忠顺亲王妃身边的人!”
“是!”百余人立即应是,挥舞兵刃冲了上来。
穆静湖终于抓住了脑海中闪过的一丝念想,这人不是当初跟随秦宜宁去剑川城,他大闹秋家是见过的吗?
原来这些是秋家的队伍!
这么说,地上上百个尸首,都是面前这伙秋家人做的了?他们把秦宜宁也杀了吗?
穆静湖牙关紧咬,怒不可遏,抽出腰间盘着的软剑,只听得空气中锵的一声嗡鸣,原本垂着的软剑在穆静湖手里忽然坚硬如刚。
“谁敢靠近,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穆静湖的气势太过森然,将秋家这群人吓的脚步稍微缓慢。
穆静湖看准了时机,拉着天机子的马缰绳就带着她往外冲。
他们二人骑马,打定主要冲开包围圈,马速自然不慢在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占据了短暂的优势。
然而这次秋家派来的人更加训练有素,穆静湖原本想出其不意的带着天机子冲出去,可现在却是被人像粘糕一样沾上了,且秋家这群人显然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百多人竟与穆静湖玩起来车轮战。
穆静湖眼含冰霜,一想秦宜宁有可能被秋家这群人先一步赶来杀了,他就满肚子的怨气,他当真不知该如何与逄枭交代了!
头脑发热之下,穆静湖冲杀的更加狠列了。
秋家人也不示弱,纷纷去砍马腿。
穆静湖闪躲的及时。可天机子并不是如此。她本不是骑马的高手,如今又被这么多人围攻,加之她赶路了半宿已经筋疲力竭,眼看着有人来砍她坐骑的腿,她却是无能为力。
天机子心里大骂秦宜宁,当初就该杀了她的!她的所有推算都灵验的很,可以说,她有自信、也有能力去算尽天下之事,可是但凡事情一涉及到秦宜宁,一切就都会脱离她的控制,变的无法预期起来。
秦宜宁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此时天机子的心中又惊又怕。难道她自以为已经躲过去的灭顶之灾,到底因为秦宜宁的关系又一次在她意料之外之时降临了?
马腿被砍,长嘶着轰然倒地。
天机子吓的啊啊大叫,闭着眼睛跟着一起跌了下来,在落地之前,就已在脑海中想过自己被乱刀砍死的惨样。
千钧一发之际,穆静湖硬扛着对方的刀光剑影,伸长了手臂接了天机子一把,好歹帮天机子解了下坠的力道,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幸而是没摔死。
只是此时众人群起而攻之,穆静湖闪身避开迎面劈来的钢刀,天机子再度暴露在了敌人的刀光之下。
“住手吧!否则我就杀了她!”
秋飞璞大步上前,一手提着天机子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另一手夺来一把刀子利落的压住是天机子的脖子,一条血线因他控制不好力道蜿蜒而下。
“住住住手!住手啊!”天机子被吓的凄惨大叫。
穆静湖一转脸就看到天机子被人拿下了,心里就是一阵发凉。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他原本有能力带着天机子逃离此处,可是天机子偏赶上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他又不可能不顾她的生死。
难道这才是她算出的那个血光之灾?
“还不住手吗?”秋飞璞冷笑,“我知道你是忠顺亲王妃身边的护卫,我还知道,你是秋飞珊的相公!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不杀你们,否则我现在立即就结果了她!”
穆静湖心跳的更加急速,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看来秋源明在外布置了耳目,否则怎么会知道秋飞珊嫁给了他?
天机子被人刀搁在脖子上,刺痛的伤口更加刺激她的情绪,“你还不答应,你是不是想趁机弄死我啊!”
她一声大叫,终于让穆静湖做了决定。
他不能让师伯去死,否则岂不是背弃师门?
穆静湖丢了手中的软剑。
身边秋家的死士们立即上前,将穆静湖双臂反剪在了背后,取了绳子来将人捆成了粽子。
天机子被踹了一脚,大叫一声跌在地上,也被人抓起来和穆静湖捆成了一串。
秋飞璞看了看四周,道:“能有这两人回去交差也是好的。走吧!”
手下之人齐齐答应,押着穆静湖和天机子就走。
穆静湖反应迟钝,却立即反应了过来。
刚才那个人说带他们回去“交差也是好的”,那就是说明,这些人来并未完成最开始的任务。
他们一定是被派来劫秦家送灵队伍的,如今却是没完成。
所以这满地的山贼尸首,或许是今上安排人做的?
秦宜宁到底是不是活着,还是已经被李启天的人杀了?
穆静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与天机子一同被送去了秋家临近剑川的一处据点。
不过十天后,逄枭带着秦宜宁,也回到了旧都的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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