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的本体太过强悍与庞大,无法通过自己制造的狭小空间缝隙,更因此引起了空间规则的重视,被规则制裁所致!”豹头环眼的汉子深知有海老大这个死对头在,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拿出真材实料,取信于雷烈才行,当下将自己这些年的心得合盘托出:“时移世易,这空间的限制已经远没有昔日那么严格,而我们也非破空兽可比,他通不过的裂缝,对我们来说却是通途,只要能两块晶体合一,一定可以逃出去。”
说罢不再理会海老大,目光转向雷烈道:“前辈若是不信,我可以对着至高意志发誓,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愿意形神俱灭。前辈神功盖世,一定可以夺回那另外一块晶体,到时候只要前辈肯带着晚辈离开,我愿意竭尽全力激发其中蕴含的力量,为前辈打开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像他们这样的大能者,对至高意志发下的誓言几乎没有违背的可能,如果换做旁人,这时候多半会相信了这汉子的话,但雷烈有过前车之鉴,却不会就这样上当——不管是在雾海内的子空间还是在这座迷境,至高意志的作用似乎都不像在外界那样无可抵御。
对着至高意志所发的誓言不是世俗的律法条文,钻誓言的漏洞不是不可以,却绝对会付出相当的代价。然而子空间内的巨人可以毫无顾忌地钻空子向雷烈主动攻击,那夺舍蓝亭云的新生者更是肆无忌惮,近乎于公然违背誓言,而且居然没有受到至高意志的任何惩罚,这不能不让雷烈有别的想法——很显然,在这些真灵所化的空间里,这统治整个宇宙,无处不在的强横意志的威能,被极大地削弱了。
这豹头环眼的汉子或者已经察觉到这一点,或者对此全然不知,但无论如何,雷烈绝不会仅凭着几句誓言就轻信对方。“那帮人,我是说那些抢走另外一块晶体的人,”他沉吟着,好像在思考这汉子的话,同时问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就在距离这里数百里之外,”汉子大喜过望,以为雷烈默认了自己的要求,“这里能够抵御破灭潮的洞窟并不多,我们这里是一处,他们那边又是一处。那里的洞窟要比这边宽大得多,容纳的人手也多出将近一半,这些年来要不是韩老大豢养的那些毒虫,这块晶体早就被夺走了,不过前辈神功盖世,一定可以扫平那帮人,夺回晶体,逃脱这处牢笼……”
“笼”字刚刚说出口,神色突然一僵,接着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眼耳口鼻同时向外涌着血,样子看起来好不吓人。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淡影从他的体内急速飞出,如同一道流光射向雷烈手中的晶体。
“呼!”就在淡影没入晶体的同时,平静的洞窟里骤然间激荡起阵阵气流,无形的能量随之汹涌而至,宛如一条条长江大河,源源不断地流入到晶体之内。原本只是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晶体随即绽放出耀眼的强光,整个洞窟仿佛突然间多出了一颗微型的太阳,光芒所至,除了雷烈和那汉子,洞窟内所有人的身体全都如同冰雪消融,在刹那间化作一滩脓水,体内蕴含的生机和能量则被裹挟在能量流中,一同向着晶体涌去。
能量的暴走持续了约有一刻钟,随着最后一丝能量消失在表面,晶体散发的光芒比最初炽烈了至少十倍,其中蕴含的高温更是足以在顷刻间让钢铁融化。高温的作用下,一号核心洞窟的洞壁,洞顶,以及地面,全都在几息的时间内被液化。头顶是如雨般落下的熔岩,脚下是滚烫的岩浆,雷烈却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外界的熔岩雨,他的身体岿然矗立在原地,神色不怒自威,在手中晶体光芒的映衬下,恍若托举着太阳的神祗。
“轰隆隆隆隆……!”雷鸣般的震响陡然从晶体内部响起,阵阵可怕的冲击波在同一时刻传出,如同怒潮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遇到的一切尽数撕扯分解,化作最为微小的尘埃。只是一瞬间,先是一号核心洞窟与其他洞窟的间隔被彻底摧毁,紧接着,其他几个核心洞窟的洞壁也纷纷化为乌有。被联结为一体的洞窟并未就此停止扩张,在冲击波的面前,比百炼精钢还坚固的石壁变成了桃酥,崩解的粉尘形成了厚厚的烟幕,将整个洞窟笼罩在内。
“你还可以试试更激烈的手段,看看能不能成功。”雷烈的声音并不高,却显得清晰无比,任凭晶体发出的雷鸣巨响如何惊天动地,却始终无法将之掩盖:“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考虑好,看那一具肉身是不是能够承受这样的冲击。”
话音未落,耀眼的光芒倏然一敛,正在肆虐的冲击波也在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洞窟在刹那间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仍在从洞顶淅淅沥沥下落的熔岩,还有那足足扩大了数倍的面积在证实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这里的所有丘陵,都是我那个时代最强悍的生灵骸骨所化,尤其是这些可以抵御破灭潮的洞窟所在的丘陵,每一座的前身都是一方霸主,其体内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我可以教给你如何利用它们,把它们打造成最强大的武器。”一个苍劲雄浑的声音突然在洞窟中响起,来源正是那被雷烈握在手里的晶体:“另外,我还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不论是在真灵的体内还是体外,只要我一个念头,你马上就可以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我首先得放你走,任由你和那具拥有你血脉的肉身结合,对不对?”不等这声音说完,雷烈已经接过话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破空兽,还是别的什么名字?”
“史前时代的每个生灵,在诞生之初都拥有一个宇宙法则赋予的名字,破空兽只是外界对我们这一族的称呼。”苍老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根本不具备喜怒哀乐这些情绪,只是用一个音调平直地说道:“你可以叫我荎盇,在我们种族的语言里,这个词是首领的意思。”
“原来足下居然是破空兽一族的族长,真是失敬。”雷烈笑呵呵地说道,神色间可没有半点恭敬之意:“你既然在被空间反噬时留了后手,而今更是借助血脉共振从沉睡中苏醒,想必对离开已经是十拿九稳,但我没办法相信你——废话少说,先把如何炼化这些丘陵的办法告诉我,然后让我下一重禁制,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重获肉身,然后逃离此地,不然的话,你就待在外面,等着破灭潮降临吧。”和这种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老怪物打交道,转弯抹角只会徒增笑料,雷烈如今掌握着主动,倒也不怕对方会因此撕破脸:这晶体内的残魂虽然借助与后裔之间血脉的共振觉醒过来,又吸收了整个洞窟一多半的神秘力量和海老大等人的生命能量,却也因此而自动打破了原本用于保护自身的护罩,或者可以在寒潮与热潮之内坚持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挺不过破灭潮的,如果雷烈真的狠下心,百分之百可以使之形神俱灭,半点渣也留不下来。
“炼化这些丘陵的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但在体内种下禁制却是绝对不可能。”荎盇斩钉截铁地说道:“破空兽一族从来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禁锢,无论是针对精神还是肉、体,我们是空间的宠儿,毕生追求的,就是无拘无束地游荡在宇宙里。如果你想强行对我施展禁制,那就索性一拍两散,谁也休想达到目的!”
“那就没办法了,”雷烈当然不可能被他吓住,冷笑着说道:“你对真灵体内的空间应该比我了解,这地方,就连至高誓言都未必能发挥效用,其他的什么誓言契约更不用提,你要是不肯让我施展禁制,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到时候你获得了肉身,要是撇下我一个人逃了,我又找谁去说理?”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别以为能拿捏得住我,你应该也清楚,这处空间的那些限制,对我其实并无影响,就算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也绝不会沦落到那些人的境地。只要给我充足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就连你那后裔都能想到借助两块结晶合一的力量,我当然更不可能束手无策,无非就是耗费时间多少的问题而已。倒是你,沉睡了这么多年,无非是想重获自由,真要是一拍两散,看你还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早在到达这里的第一时间,雷烈就已经发现,这灭元空间的环境对自己的世界之力毫无影响:灭元空间对能量的限制源自于本身的规则,雷烈的体内世界从空间进化的角度上讲,已经达到了大世界的水准,比灭元空间在层次上高出何止一筹?如果是集整个迷境合的力量,或者还可能以力取胜,单凭区区一个空间,想要从规则上压制住一个大世界,不啻是痴人说梦。
雷烈之前一直刻意不肯显露的实力,完全是出于谨慎,并不希望迷境察觉到自己这个异类的存在,但刚才荎盇觉醒,又想要摆脱他的掌握,弄出的声势惊天动地,却是正好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如今整个迷境里,除了雷烈本人,这头破空兽是唯一知道他底细的存在,深知后者绝非是在吹牛,从眼下的局面上看,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拿捏对手的筹码,一时不由陷入了沉吟。
“你不肯让我施加禁制,无非是怕我出去之后,以此作为控制你的手段,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各退一步。”雷烈突然口风一变,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你是史前生灵中的佼佼者,想必对禁制之道也不陌生,等下你重生之后,我在你身上施加一道禁的同时,你也可以在我身上种下禁制,等到离开迷境,你我再对着至高意志起誓,同时解除对对方的禁制,并且绝不会对对方不利,你看这样如何?”
这倒不失为一个折中之策,在各种誓言和契约近乎失效的环境下,这也是唯一可以让双方都放心的办法,破空兽当然也看得到这一点。他被囚困了两百多亿年,离开的心思比雷烈急迫百倍,因此略一思索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同意,但你得先让我回到肉身。”
“没有问题。”雷烈微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