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一翅膀将他掀翻在地。
四周传出一阵笑声,显然对类似的场景并不陌生。
看台上,谢蕴昭却困扰了片刻:那万一石无患和隐元峰看对眼了怎么办?
她记得原著里,石无患是和师兄交手,一番单方苦战后也是失去了战斗力。
那段情节中,师兄狠狠揍了石无患一顿,结果打着打着就被对方的“悍勇之气”打动了,生出佩服之心,居然还开口邀请石无患加入天枢。
自然,在石无患眼中,天之骄子那居高临下的邀请根本是侮辱。所以他断然拒绝;紧接着,隐元峰就开口邀请他加入,还承诺说会给他等同于真传的待遇。双方一拍即合。众人叹服,师兄被当众打脸下不来台,书外的观众也看得很过瘾。
现在她自己身处这个世界,还得阻止男主角走剧情。
怎么做比较保险?
谢蕴昭提笔沉思片刻。要么干脆写小川和石无患两个人?反正原著里石无患在隐元峰也吃了很多奇葩的苦头,让他到天枢来也不会让他吃亏。虽然她刚才鼓动其他同门选择石无患,但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还是不够保险。
但正当她要写下两人的名字,眼角余光却掠过师兄的神情。
师兄此时竟然也在看着石无患。他唇边依旧有浅浅的弧度,但那目光中却藏着一种极度的冷漠和审视;那沉默的注视散发着寒气,还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如果让师兄发现她还写了石无患的名字,他说不定会原地黑化进入狂化状态给她看吧。谢蕴昭的直觉发出了预警。
她手中笔尖悬停太久,将一滴墨滴在纸上。
无声的氤氲,却吸引了师兄的目光。
“不是要写佘师妹吗,怎么犹豫不决?”卫枕流回过头,鬓边贴着一缕金色阳光,眼眸中的冷意也如积雪消融,染上一点温暖的生机。
他笑问:“莫非师妹又看中别人了?”
“对我看中你了,来美人笑一个。”谢蕴昭抬手一把勾住他脖子,毫不掩饰地亲一口,才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卫枕流听得一愣,眼睛一眯,旋即又忍俊不禁。
“你答不答应?”他师妹逼问,“搞快点,发挥你客卿的优势。”
卫枕流轻轻一揉她头发,藏起心中的惊讶和若有所思。“师妹有命,岂敢不从?”他含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挂怀,戒律堂那边……很少会吸收外人。”
“我不管,他们得罪过我,我记恨他们。”谢蕴昭信口胡说,“你快说一声嘛。”
师兄笑着应了,有些漫不经心地敲敲传音玉符,垂眸敛去眸中暗色。其实……原本他也不打算让那个人顺顺利利爬上去。可师妹是有心,还是无心?
谢蕴昭得他应承,就放了一半心,只顾低头写字,“唰唰”不停。师兄刚好是隐元峰戒律堂的客卿长老,让他说服那边今年不收徒应该不难。只要隐元峰拒绝收徒,石无患又有其他选择,应该就可以避免他进入隐元。
……不过,原著中师兄和戒律堂有关系吗?这个细微的思索沉淀进意识深处,和此前许多细节待在一起,静默无声。
此刻的谢蕴昭只是飞快写下她要的人的名字。
“好了。”
她打个响指,灵力涌出,将纸张变成一只纸鹤,晃悠悠飞向了斗法台。
她是最后一个送出纸鹤的人,因而那纸鹤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天枢小师妹折叠的纸鹤振翅奋飞,姿态优美,唯一让人有所疑虑的是……
颜崇正一把接住纸鹤,纳罕道:“这纸鹤怎么这么大?”
众目睽睽下,他大大咧咧地把纸鹤拆开,说:“最后一只纸鹤来自天枢,上面写的名字是……呃,佘小川陈楚楚石无患顾思齐李苏悦罗丰吉……”
颜崇正:……?
众人:……?
“……什么?”
“这不是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了吗?”
“还能这样?”
“这是不是算违规?”
“你以前听说过吗?”
看台上,识玉人们也一片哗然。只有何燕微恍然一瞬,懊恼起来:“谢师妹果真狡猾,这样你不就可以和所有人交手么?失策,早知道我也该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
抱着阿拉斯减打瞌睡的老头子都给惊醒了。
冯延康听了听其他人的议论,又瞧了瞧斗法台上那比旁人都大得多的纸张,摇摇头,嘀咕说:“写了所有参赛者的名字?没想到又有人这么干……让王伯章那小子知道,肯定又要来和我抢徒弟。嗯,我还是装睡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而作为此刻的全场焦点,谢蕴昭已经单手抓着栏杆,翻身踩上、用力一蹬;她悬在半空的一刹那,一柄火红飞剑出现在她脚下,仿佛燃烧的火云,载着她飞向斗法台。
红光一闪中,女修飘然而落,似落花轻盈,身姿又修长有力如劲竹。
她先对场下弟子们一笑,又对看台上还在发呆的识玉人们勾勾手,懒懒道:“诸位,不好意思了……这些孩子,我天枢全要了。”
……这是在耍帅?识玉人们脑袋上都飘出一片问号。
但在斗法台下的众弟子眼中,那道身影和宣言却恰好契合了他们心目中对强者的向往。
——哇……
——有点厉害……
——天枢毕竟是主峰……
——谢师叔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声音落入其他人耳中,让他们纷纷色变:糟了,低估那些小弟子们对“王霸之气”的向往了!谢蕴昭刚才那番故作姿态太狡猾了!
一时间,识玉人们纷纷出击!
有人御剑长吟,有人衣裙飘摇如洛神出水,有人挥毫泼墨凌空绘出妙笔丹青……
他们招招摇摇地到了台上,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确实,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仙风道骨
——假如他们都分别出场的话。
可惜现在他们混在一起,气质各自迥异,就好比一群南腔北调的唱大戏的混在一起,反而让台下的小弟子们憋笑不住。
谢蕴昭一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抱臂摇头,义正言辞:“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浮夸?身为前辈,理应给后背门树立榜样。要较量就在斗法台上堂堂正正比斗,这么敲锣打鼓地出来有什么意思?”
台下的小弟子们一个个暗自点头:就是,说得对!嗯,天枢不愧是主峰,堂皇凛然,大气潇洒!
识玉人们一看小弟子们的表情,差点气个倒仰——还不是你先开头的!居然倒打一耙!
正义如何燕微就怒目道:“谢师妹,你……你无耻!”她又不好明说大家是为了抢夺小弟子们的注意力,只能含含糊糊地指责。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有齿了。”谢蕴昭露齿一笑,“看,我牙齿还很好。”
其他人:……
[来自何燕微的【憋屈值】+!]
[来自……]
颜崇正在旁边“嗤嗤嗤”地笑了半天。入门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金玉会这么热闹;以前都是小弟子们眼巴巴地等着谁把自己捡走,少数被争抢的也是倍有面子。哪个识玉人跟谢师妹似地,凭一己之力就点燃了其他人的好胜之心?
他笑够了,才说:“那就先决定对战顺序……”
“那多慢啊。”谢蕴昭说,“颜师兄,你看在场同门都是龙章凤姿天纵奇才才高八斗,一个个都是才华和努力结合的代言人——所以呢!我们就一起把问题解决了吧?”
颜崇正也一时茫然:“一起解决?你是说……一拥而上?”
谢蕴昭微微一笑,满脸正气:“是啊。颜师兄你想,今后我们出门游历,如果碰见什么天材地宝、秘境碎片,所有人肯定都一拥而上,绝不会有条有理地排个一对一出来。为了深度体验真实的修炼生活,我提议,大家都一起上,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说得一群从没出门远游过的真传弟子一愣一愣的:好像……有点道理?
他们犹豫不决,干脆传音询问自家师兄师姐。他们只是识玉人,真正拍板的都是神游境的断金人。
没多久,他们就都收到了师兄师姐们的回复。
全都是:可。
……
看台上。
温文尔雅、时刻含笑的天枢剑修,正挨着拜访各峰的断金人。
他拎着七星龙渊,一个个地定下斗法之约。
而对那些完全不想打的修士……那自然是定下“我承诺不会找你强行斗法”的约定了。
等他晃了一圈、回到原先的位置后,一直打盹的冯延康就睁开了眼睛。
“你跟着阿昭胡闹,就不怕把她宠坏?”老头子带点探究地看着他。
卫枕流叹道:“若是师妹真能被我宠坏才好,那她便会全心全意依赖我了。”
“想得美。”老头子撇嘴,拍了拍怀中的阿拉斯减,“阿拉斯减,咬他!”
圆滚滚的黑白幼犬竖了下耳朵,冲卫枕流“欧呜”一声,又把头埋进老头子怀中,摇着尾巴啃他的袖子玩去了。
……
斗法台上,颜崇正考虑片刻,转身看向高高的监督台。
“执雨院使,你觉得混战这个主意可行吗?”
戒律堂负责金玉会的监督,赛制的临时更改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执雨院使高坐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一旁的石无患。她嘴角下撇;这是一个混合了不悦和遗憾的神情。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传音符,也看了一眼对面的看台。
……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混战可以。”执雨用她冰冷无波的声音说道,“死伤自负,但不得使用违禁法器等物品。”
颜崇正笑嘻嘻一拱手,玩笑道:“得戒律堂令嘞。”
他回身潇洒一挥手:“三二一——开始!”
有人急了:“颜师兄你还没说胜利规则……”
声音转眼就被淹没在滚滚烟尘中。
因为谢蕴昭飞快抓住一颗烟/雾弹,往地上一砸……
“看招,吃我一剑,弟子全是我们天枢的!”
烟/雾弹是玉衡峰炼器师出品,可以阻碍修士的视线,连神识也能阻挡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