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堂还有段距离,小女孩捂着领口好一顿喘息,待气息平定后怯生生问道:“阿瓷姐姐,你怎么她了?
“没怎么她啊。”云瓷整敛衣袖,冲她温和的笑了笑:“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瓷姐姐喊我西蝉便好。”
“西蝉。”云瓷问道:“那些人,你不怕吗?”
“怕。可我不想见到阿瓷姐姐被欺负,王大小姐手段凶残,得罪了她没好果子吃,阿瓷姐姐,你要小心呀。”
小女孩看起来就是个胆小的,她肯出言提醒,云瓷欣慰的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她奈何不了我,再说了,有殿下主持大局,她一个御史千金,哪来那么大气焰?”
“可殿下并不常来啊。殿下不常来,社里有时候也会乱的。”西蝉神情黯淡下去,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云瓷眸光轻转,声音越发温柔,俯身问道:“她们…欺负你来着?”
西蝉脸色一白,快要哭出来,“她们…她们拿了蛇放我包里!”
这样啊。
云瓷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小女孩吓得哭哭啼啼无助可怜的画面,淡笑:“那你以后跟着我,我罩着你怎么样?”
“我可以吗?”西蝉忍着泪意问道。
“你救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撑腰吗?以后你跟我混,我给你撑腰。”云瓷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怎么,你不敢吗?还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蝉衣不由自主揪着云瓷衣角,弱弱道:“那阿瓷姐姐,你一定要为我撑腰啊……”
“放心。”
云瓷轻易不与人许诺,她说要为小女孩撑腰,便打定了主意护她。
两人赶在社钟敲响前踏入大学堂,临近开讲,学堂坐满人。云瓷觉得新奇,来到红妆社,这已然不是她第一次感到稀奇了。
红妆社每三天一次小讲,七天一次大讲,社员轮流制。有人在学堂一战扬名,有人失了颜面越挫越勇。来到红妆社,每人抱着不同目的,四四方方大学堂,俨然浓缩的名利场,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她想强大起来。
她要名,要声名显赫,四海咸闻。
红妆社开讲日,接受天下学子前来旁听,然能踏进这四方学堂的,哪个不是禹州城小有名气的?
景阳也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暗暗为云瓷捏把汗。
“先生,要开始了。”侍女前来回禀,云瓷点头示意。
纯白色绣着花鸟鱼虫的三面屏风缓缓竖起来,遮挡台下所有人的视线。
她一身女子款式的浅色儒衣,从容优雅的踏上讲台,开始脚下征程的第一步。
稍顷,一道清冷女声徐徐从屏风内流出。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素来是大学堂授课的规矩。
新手初登讲台免不了被挑剔,可今日,便是最爱挑刺的老夫子都被她声线吸引,下意识聆听。
隔着三面屏风,云瓷沉浸在书海。以前她习惯了一个人在书房钻研学问,阿兄上战场后,那些年的日日夜夜,她也是一个人慢慢看遍家中藏书,到如今,已经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禹国不设女子科举,考场向来是男人的天下,未曾经历过检验就连她也不知自己学了多少。只阿兄偶尔赞叹一句,阿瓷,有状元之才。
第一次面对许多人,她其实有些紧张。哪怕台下诸人看不到她的样子,可声音总能听得一清二楚。来之前她做好被挑剔的准备,也想好该如何不失礼的坦然应对。她想了很多,在手掀开教案的那刻,天地忽静。
她想到了阿兄,想到了她们的未来。
以云瓷的身份,要想名正言顺嫁入将军府做阿兄正妻,她就不能一直是妹妹,更不能,一直是那个躲在阿兄背后的小姑娘。她要闯出一片天地,哪怕不为阿兄,为这些年寒窗苦读的自己。
云瓷调整呼吸,瞬间进入忘我状态。台上台下,有学生提出疑问,不需多想,她开口便答,条理分明,学识出众,教人到了惊叹的地步。
景阳坐在台下,缓缓露出笑容。
她就知道,云瓷身上蕴藏着无尽潜能,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凌驾高处的强者。看到云瓷,她下意识想到宫里那位宣贵妃,想到宣贵妃,景阳的心蓦地生出淡淡寒意——那真是个可怕到极致的女人啊。
散了早朝,姜槐与同僚分别,回府匆匆换下官袍,着了锦衣往红妆社赶。大学堂授课两个时辰,此时去还能听到小阿瓷讲学。
红妆社内,大学堂课堂氛围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