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白玉杯里的石榴汤色:“还是如此大剂量的。下药之人,要么无知,要么,是故意让人损耗精元而死。”
一个死字激得云瓷双眼通红,她坐在姜槐身边,一声不吭的模样令人冷寒。
长风凛冽,红妆社大门紧闭,无人敢妄动一步。
姜槐不醒,今夜这事,没完。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过害人性命,药是穆三给的,药是穆三给的!”王知礼惊恐地失声大喊,任她大吼大叫,人们看着她,眼底一片叹息。
穆三吓得失魂落魄,张张嘴不知要说什么,想跑又被随行而来的侍卫狠狠压在地上。
局势失控,至于姜槐能不能醒来,没人说得清。
捅大篓子了。
姜槐若有好歹,皇权利剑就会毫不犹豫斩下来,今上对姜槐赋予厚望,若糊里糊涂折在这档子事,穆家、王家,怕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云瓷面色如常地为姜槐擦拭汗水,一切,重新回到御医未来之前。
她含笑握着姜槐的手,轻声道:“阿兄,不要怕,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许是中了灼心散的缘故,此刻的姜槐,惑人至极。
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呢?
俊美,妖冶,艳丽,无情。偏他一身白袍正襟危坐,腰杆笔挺,眉间冷淬如冰。无声无息,禁欲般的糜糜蛊惑。
空气传来轻微的吞咽声,一下,两下。
渐渐的,年轻男女眼里不可避免地带了丝丝灼热。姜槐再不醒来,他们这些人都要熬不住了,再熬下去,恐有失态之患。
云瓷细细望着她眉眼,旁若无人的笑起来:“阿兄,这些人死性不改,直到此时还垂涎你美色,你说……我该如何呢?”
一语,风雪满庭!
……
“阿星,看明白了吗?这就是灼心散。”
“灼心散?灼心散是什么东西,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奇怪吗?”男人笑了笑,温柔的抚摸她的头:“这可不是好物,这是能乱人心智的洪水猛兽。阿星,刚才爹爹如何配药的,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小女孩一身蓝衣,唇边挂着温暖的笑:“爹爹不常说我是三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嘛,这东西,看一遍就会了。”
“阿星真聪明。”
“可是爹,咱们为什么不研制出解药呢?”
男人一愣,径直从药庐走出去,大雪覆盖整座山谷,他的掌心摊开,有雪渐次化开:“阿星,你要知道,凡能牵引人心欲念的,没有解药。欲藏在心,惟心可解,你可懂?”
“懂啊。”小女孩眉眼天真,“爹的意思不就是说,心不动则百念不生,世人做错事,总会给自己找万般借口。所以有没有解药,根本不重要。”
男人眼里闪过惊艳,再次感叹道:“阿星真聪明。”
小女孩皱眉道:“爹爹常说欲有百般种,可欲是什么呢?”
“欲啊……”男人俊眉飞扬:“阿星想做站在苍穹山的强者,那便是欲。世间之欲,百态横生,等你长大便懂了。”
“你们父女又在聊什么?”妇人由远及近而来,调笑道:“不吃不喝,整天泡在药庐,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娘!”小女孩一蹦三跳跑过去,拽着美妇人衣袖,脆生生道:“娘,我爱吃的桃花醋鱼做了没?”
妇人貌美端庄,风仪极好,她一身白裳,在漫天飞雪里是最亮眼的一瞥:“小馋猫。一日三餐哪能少了我们阿星最爱吃的桃花醋鱼?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娘你最好了,我最喜欢娘了!”
“傻孩子,你娘最好,那爹爹呢?爹爹你就不要了?”
“嘿嘿,若哪天爹的厨艺有娘好,那我最爱爹爹也无妨啊。”
“好你个促狭鬼。”男人佯怒道:“今晚就罚你在药庐炼出三枚九品清心丹!”
“嗷!”小女孩径直跳起来,音调上扬:“九品?爹你还是要了孩儿小命吧!九品,太难了,我还是个孩子,我才八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