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一席话语之时,张先生满脸温和的笑容。若非是满身酒气,以及那醉醺醺的眼神,将他道貌岸然的姿态冲淡了几分,或许旁人还真的会认为,这个张先生是一个世间大儒,德高望重。
见南冥烈丝毫不肯理会他,张先生缓缓摇头,转而朝周遭围观的门下学子扫视一眼,指着南冥烈道:“你等且看好了,这贼子的贼字,通常有六种写法;而每一种写法,又能分为小篆、大篆、隶书、楷书、行书、草书六种。如此算来,一共有三十六种写法,你等认为今日为师用哪一种写法为妙?”
浑然不理南冥烈心中如何作想,张先生用毛笔在南冥烈脸上比划来比划去,却迟迟不肯动手刻字。
倒是他门下书生楚鸿,走过来拉扯了一下张先生衣袖,附在先生耳边轻言道:“先生,这南冥烈是城主家的十七少爷,早已经许配给了大周朝堂中林尚书家大小姐。若是先生在他脸上刻了字,只怕……”
话未说完,张先生神色乍变,转身盯着楚鸿,怒喝道:“我儒门学子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怎会怕了区区权贵?你而今说这南冥烈如何如何,莫非是想要教训为师一番,让为师就这么放了他?”
语气虽依旧凌厉,可张先生手中指着南冥烈的二尺毛笔,却缓缓垂了下来。恰巧此刻冷风习习,将张先生一身酒意,也吹散了几分。
“弟子不敢!”
楚鸿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赶紧跪倒在地。
儒门弟子,最是尊师重道。
“哼!”
张先生满脸冷笑,盯着南冥烈看了半响,缓缓道:“你嫁给林家大小姐做小妾,从此以后倒是能享尽荣华富贵!我与南冥城主,也算有几分交情,今日看在南冥城主的份上,就暂且饶你一回。”
先前借酒壮胆,要给南冥烈刺字。此刻酒意醒了七八分,张先生缓缓后退几步,往南冥烈身上再度打量几眼,道:“这些年来你在我学堂外,不知偷听了多少回,本先生知道你是想修炼出我儒门的浩然之气。可你是云池城中出了名的废物,怎配得上修炼我儒门功法?刚刚日月二字,你也亲眼见到了,我儒门功法堂而皇之,光耀万古;似你这等天生要做人小妾之辈,怎能染指儒门无上妙法?你且走吧,日后莫要再来了。”
“先生!”
跪在地上的楚鸿,见张先生非但没有刻字,反而就此将南冥烈放了,顿即昂起头来,高声道:“南冥烈偷学儒门经意,虽然不至于要往他脸上刻字,可也不能轻而易举将他放了。先生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轻易放了他,岂不是坏了我们学堂的规矩?以后要是别人都像他一样来偷学,先生又如何处置那些人,难道也一个个放了么?道曰:天不变,道亦不变,规矩亦不能变……”
楚鸿最后竟是用儒门典籍中话语,来驳斥张先生。
“为师行事,怎能由你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