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道:“不知南冥烈道友,可否愿意留下来,与老夫叙叙旧?”
王志熙这话语当中,有着送客之意,故而就连南冥禅与师道蕴等人,也不好再留在嵩阳书院,只得依次下了山去。
唯独楚鸿一人,站在王志熙身边。
三人走进草庐当中,细细说了一阵,南冥烈才知道楚鸿竟是拜在了王志熙门下,成了王志熙的弟子,这几日间在嵩阳书院读书,尽得王志熙真传。
“楚鸿心性坚毅,虽有些迂腐、缺乏变通,却不失为一个真性情之辈。当初为了拜入我门下学取儒门经意,竟一动不动在书院大门之外两天两夜,被夜间冰雹砸得浑身是伤,我见他毅力上佳,品行出众,这才收下了他……”
待到楚鸿走后,王志熙将收徒之事娓娓道来,又道:“我寿辰那日,必会有妖圣殿高手来到嵩阳书院,此事绝难善终。到时候还请南冥道友,多多照拂我这弟子。”
南冥烈神色一愕,问道:“王道友带着楚鸿远走高飞就是,何必执意留在嵩阳书院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远走高飞又有何用?”
王志熙轻轻一摇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番我在劫难逃,南冥道友还是早早下山去吧。”
南冥烈却道:“王道友对我有传道授业之恩,可在大难临头之时,却让我独自离去,莫非是把我当做了一个不仁不义之徒?”
“唉……”
闻言,王志熙轻轻一摇头,也不再多说。
余下的几日时间中,王志熙也只与南冥烈探讨一些儒门琴棋书画,对妖圣殿之事只字不提。南冥烈虽心有疑惑,可也不好多问。
这几日以来,南冥烈的琴艺倒是越发精纯。
正月初七,王志熙大寿。
嵩阳书院开创数十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大周朝堂中不少官员,都是王志熙的门生弟子,前来送礼贺寿之人,络绎不绝,使得平日里宁静清雅的嵩阳书院,变得人声鼎沸。
就连大周天子,也派了司礼监汪公公送来贺礼。
南冥烈身为太子太傅,又是王志熙道友,身份不凡,故而与王志熙一同坐在首座第一桌,宴席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王志熙满脸笑意,不断与众人应酬,可眼神却越发的忧虑,待到宴席喝到一半之时,他忽而转过身来,与南冥烈举杯共饮,语气中带有几分惆怅,道:“南冥道友,我儒门五经虽包罗万象,却有一句话没有记载。”
南冥烈眉头一皱,问道:“道友请说。”
“唉!”
王志熙摇头长叹一声,道:“我熟读儒门五经,倒背如流。可儒门五经当中,却未曾写过‘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我早就知道在二百岁寿辰之时,必有一场劫难。这才在一年之前,就往天下各方道友发出了请柬,期望这些道友能念在昔日情分上,来少阳山嵩阳书院助我渡过这一劫。可事到如今,这些道友全都不肯出面相助,只派来一些修为低微的门下弟子到此,又有何用处?”
一言至此,王志熙话中语气,更是悲切,道:“就连与我交情深厚的道宗高手御门前辈,以及名满天下的剑宗掌门师横剑前辈,都不肯助我一助,我王志熙今日定然在劫难逃。我虽是一方大儒,可就算名气再大,又有何用?名气再大,能挡得住别人的拳头么……”
南冥烈也未曾料想到,堂堂儒门大儒,竟会在他面前,说出“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等看似低俗的话语。
可细细一想,南冥烈又觉得王志熙此言极为有理,禁不住在心中念想道:“当初我在云池城中,受尽百般欺辱,不就是因为我拳头不够大么?我若是拳头够大,谁欺负我我便打谁杀谁,谁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正当南冥烈心中感慨之时,西面天空蓦然出现一朵青黑色乌云,宛若一块拉扯在天地间的黑色幕布,铺天盖地、飞沙走石席卷而来。
南冥烈胸中蕴藏儒门浩然之气,自然认得天地间那一幕青黑色乌云,是由浓浓的妖气凝聚而成。
黑气尚未侵袭到少阳山,嵩阳书院周遭气温暴降,冻风习习,宛若刮骨之刀。
妖气冲天,接连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