侉子说:“不是要他好好休息吗?为什么还要他操心?”
罗静姝说:“他是个责任感非常强的人,只有他被人需要了,他才不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现在就是要将它从这种情绪里拉出来。让他不知不觉中融入到另一种情绪中。”
侉子感叹:“静姝,你真了解他。”
罗静姝脸红了红,说:“不全是这样。还记得四年前,我遇到那事,莲莲走到哪里都带着我,她就是采用这种办法,让我从恐惧、羞耻情绪中走出来,将自己融入到一种幽默、喜庆、热闹的氛围中,不知不觉中情绪受到感染。”
侉子想起来了,当时,乔青莲告诉他们两个,第一,不要提起此事,也不要和任何人说此事,第二,罗静姝很敏感,要大家把罗静姝当成和大家一样,不要用异样的怜悯的眼光看着她。大家在一起,尽量说些笑话,逗大家开心。
原来,这就是乔青莲的方法。
侉子忽然想起乔青莲讲的故事,想起那个怎么做也不对的妻子来。
菜剩少了,是妻子没有做够,太小气;菜剩多了,是妻子做的不好,是菜难吃,客人吃不下。反正,怎么做都是错。
现在,罗静姝也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将尚德忠拉出来吗?
侉子问:“说什么呢?”
罗静姝说:“说你家里的事,说你和胡巧玉之间的有趣的事。总之,不要提莲莲。”
侉子说:“我不提,不一定他不提啊。”
罗静姝说:“万一,他说到莲莲,你就听,听他倾诉。让他发泄一下心理的痛苦。有时候,痛苦是需要发泄口的,不要让他憋着。”
侉子说:“我明白了。”
罗静姝说:“我到下面报亭那里打个电话,让曾阿姨煮点粥,炒点小菜,我一会儿到家里去拿。”
侉子说:“不要吓着他们了。”
罗静姝说:“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侉子走进了急诊室。
罗静姝来到下面报刊亭。那里,有一个老人有公共电话。
罗静姝给了一元钱,说:“拨市内电话。”
电话通了:“喂!”
罗静姝叫道:“阿姨。我是静姝。”
曾照翠温柔问道:“静姝啊,今天怎么没有回家里来?学校有事吗?”
自从乔青莲走后,罗静姝每个星期六都会来到家里,已经成了尚家的一份子了。
所以,曾照翠说的是“回家”。
罗静姝说:“阿姨,是有点事,不是学校,是尚德忠有点事。”
曾照翠问:“忠子有什么事?”
罗静姝说:“尚德忠感冒了,发高烧,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也没有人管,两天没吃没喝,差点脱水。”
“啊?”曾照翠顿时慌了,“人没事吧?住院了吗?”
罗静姝说:“没事。我们叫了120 ,已经送到医院了。我们在彩虹医院这里。还在急诊室里。”
曾照翠说:“我跟德宣说一声,我们过来看他。”
罗静姝连忙说:“阿姨,尚德忠现在才苏醒,他几天没吃饭,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煮稀粥的地方、、、、、”
曾照翠明白了,连忙说:“我给他煮一碗稀粥,再炒点青菜。几天没吃饭,开始不能吃得太油腻了。”
罗静姝说:“好!谢谢阿姨。一个小时后,我来家里拿。”
曾照翠说:“静姝,你不要过来。我煮好了送过来。弟弟病了,我们当哥嫂的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呢?对了,你吃了吗?”
罗静姝说:“阿姨,你不要管我们,只管病人就好了。我和侉子一会儿就到附近吃碗快餐面吧。”
曾照翠嗔怪说:“那怎么行?看你没回来,家里还给你留的有饭菜呢。我再多炒一个菜,给侉子和你送过来。别吃什么快餐面啊,没有营养的。啊,听话。”
罗静姝喉咙有些哽咽。
乔青莲临走的时候,将自己的钥匙都交给了罗静姝,要罗静姝多多回家,陪伴陪伴母亲曾照翠,其实,她这样做的目的,何尝不是看她罗静姝在上海孤单,想让她多多享受家庭的温暖呢。
罗静姝本意是来安慰曾照翠,可是,罗静姝却感到,在乔青莲的家里,她罗静姝才是得到最多的,因为,曾照翠给予她的,是母亲一般的关怀。
挂掉电话,罗静姝擦了擦眼泪,到了急诊室。
尚德忠还在休息着,侉子坐在那里看着针管里的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看到罗静姝,侉子轻声问道:“打通了吗?”
罗静姝替尚德忠掖了掖被角,轻声说:“一会儿,阿姨就会过来的。”
尚德忠忽地睁开眼睛,问道:“谁会来?”
罗静姝说:“曾阿姨。我让她给你煮了点稀粥。你今天没吃饭,先喝点稀粥。这样才有力气。”
尚德忠询问的眼神看着罗静姝。
罗静姝俯下身,温柔说道:“你放心,你就是感冒了,没人管,烧糊涂了。”
尚德忠又闭上眼。
罗静姝说:“来,先喝点水。只怕胃已经萎缩了。喝点水,垫垫底,一会儿才能吃饭。”
罗静姝将冷水热水混合一下,招呼侉子将尚德忠扶起,一手抚着尚德忠的头,另一只手将杯子送到尚德忠的嘴边。
尚德忠就着杯子勉强喝了几口水,随即,停下来,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罗静姝问:“怎么啦?”
尚德忠说:“要吐!”
罗静姝赶忙拿过痰盂,尚德忠一下子将水吐了出来。
罗静姝马上明白,尚德忠绝对不止两天没吃没喝,只怕是四五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了。
所以,胃里才容不下几口水,又吐了出来。
罗静姝将水又放到尚德忠嘴边:“再喝几口。”
尚德忠摇摇头。
罗静姝这次却非常固执:“再喝一次。”
尚德忠只好又喝了几口。
然而,又吐了出来。
罗静姝说:“没事,尽管吐了,总还有在胃里留下一些,慢慢地就浸润了。”
这样反复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没有吐出来了。
罗静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急诊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露出了曾照翠探询的眼睛,看见这三个人,这才放心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穿着军大衣的尚德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