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郑陆一本正经地回他:“能憋疯。”
眼看着走道上没了一个人了,教务主任点点头,对于自己的威信暗自得意。心情愉快地望着眼下校园的景色,忽然一阵晨风带着花香吹来,主任鼻端一阵奇痒,登时控制不住地连打了十七八个超级大喷嚏,头上的长发整个都震得风中凌乱了,好家伙把一栋楼的门窗都给震开了,伸出了好多毛茸茸的脑袋,都想看看外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出手如此不凡。
主任自己也觉得这是出乖露丑了,极不好意思,只得回头跟办公室一众憋笑的人解释他这是花粉过敏。
戴邢斌拿起一摞卷子,走到门口帮忙理了理主任的头发,主任忙跟他说谢谢,他拍了主任的肩膀往教室去了。一转身戴邢斌就笑了,笑了一路,一直笑到进了教室试卷都发完了还咧着嘴,笑的很多没考好的同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郑陆这次物理测试考出了一个个人历史最好成绩90+,当然和这次的测试相对简单一些注重基本内容有很大关系。其实所有科目都是这样的,只要把基础抓好了,百分之八十的成绩都是能拿到的。看来他这一段时间的努力还有点效果。
郑陆踢了踢趴在桌子上的蒋培文,他这次考得不理想,“刚上课就睡觉,比我还懒。”反正郑陆知道他趴着绝对不是因为没考好难过。
蒋培文从胳膊里露出半边脸,耷拉着眼睛:“我困啊,昨晚上副店长老婆生孩子临时找人带大夜班,找不着人,我住得又近就去代班了。”
蒋培文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商做兼职,只做周末,已经做了两年了。他父亲是大医院的主刀医师,家里并不缺钱,可他坚持自己赚每个月的零花钱。如果不是中学几年一直和蒋培文在一个班,郑陆简直完全不能把他和之前的那个皮猴子联系在一起。
“那下午和七班的比赛你就别打了,滚家睡觉吧。”
“求之不得,你让承柏和你打配合吧。”
“他们那个烂队,怎么打都能赢。”
“切~~”
郑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真的到了开始比赛的时候并没有掉以轻心,何况这次七班的朱肖然在呢,他虽然和郑陆打一样的位置同是控球后卫,但是身高上要比郑陆占一些优势,可以灵活地转换前锋的位置,是一个比较全能的选手。
比赛一开始,场上的比分就被双方咬得死死的,气氛是相当的热烈,两班的女生几乎全来做拉拉队了,小操场边上的这个篮球场此时已经被里面一圈站着的人外面一圈扎着的电动车团团围住了。
第二节快结束的时候,两队的比分是28比20,陶承柏带的三班暂时领先。七班的队员包括替补有一半都是学校长跑队的特长生,不管进攻还是防守首先就是一个快,越到后面快的优势越明显,自家队员还没觉出累呢,已经把对方累趴下了。缺点也是一个快,又不是NBA的球星,一旦快起来,那命中率简直就有些惨不忍睹。而三班的打发就是防守打配合,拖住对方的速度。一旦在前面两节不能把分拉开,那么七班就会变得很难打。
郑陆此时带球过了半场,有意识地放慢速度,也乘机喘一口气,现在场上的队员个个都是大汗淋漓,背心短裤,能脱的全脱了。还剩最后一个二十四秒,要求不多,只要进一球把分差拉到十进入下一节就好,要知道分差上双的话,给对方造成的心里压力是很大的。
郑陆见机行事,把球传给了朱正涛,朱正涛意意思思地在三分线上来回颠了两步,拉架子像要投三分,其实是在故意耗时间,一抬手要出球,在对方跳起来拦防的同时,回手一缩,将球从对方腋下回传给郑陆,同时朱肖然开始回防郑陆,郑陆看到陶承柏已在篮下站好了位置,在接球的瞬间起跳,将球狠狠往内线扔去,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张衡已经跳起来准备抢篮板,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更高地盖过了他,陶承柏从后面一跃而起,跳得那叫一个高,张开五指稳稳地带了一下球,让它顺着自己的运动弧线,当一声拍板进框了。
三班女生一片叫声,其中张亚楠的声音犹盛,她双手扩成喇叭围在嘴边唯恐陶承柏听不见:“陶承柏好帅!”
在一片叫声中,裁判又吹了七班一个防守犯规,之前单防郑陆的队员被判打手,加罚一球。
郑陆站到罚球线上,七班拉拉队顿时一阵嘘声,三班女生不甘示弱,立马反嘘。陶承柏捡起球拍给郑陆,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陶承神情颇轻松地向他做了个撅嘴的小动作,郑陆立刻还了他一个白眼。
在一片嘘声与反嘘声里,郑陆起跳出手,稳稳将球投进了篮筐,一罚一中,两队以比分31比20进入半场休息。按照目前三班的打法,不出意外,七班是翻不了盘的。
在这一片热闹的篮球场的旁边是学校的一个小操场,此时小操场上还停着几辆小客车,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分别放着不同的牌子,上书不同的乡镇名称。周五了,有很多家在乡镇的同学要坐车回家,这些车是单独来揽这一份客源的,实际上与跑专线的大客都是同一家。
此时,有一辆白色的宇通小客从小操场转了出来,挡风玻璃上面挂着:锦绣——哭河头的牌子,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的两人正指着篮球场,一边聊天:
——穿蓝背心的叫郑陆,那旁边给他擦汗的那个高个子叫什么?
——陶承柏。
——叫陶承柏是吧?
——嗯,我们班班长,学习成绩非常好,人很聪明。
——比你好?
——哎呀,我那是在哭河头,一中成绩好的人太多了。
——那你可得好好用功。
熊易伟鼓起双颊点了点头。车子此时已经驶离学校,路两边是成片的夹竹桃。
☆、15 第十五章
事实证明朱肖然明星控球后卫的称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经过几分钟休整,刚进第三节他就大发雄威,仅凭个人突破就连得6分,七班的奔跑速度也愈见优势,场上一度打出了8比0的小高、潮。
陶承柏想叫一次暂停打断对方的节奏,虽然这样做只是战术问题,但如此一来就涨了对方志气,仿佛是承认拿对方没办法了一样,正在犹豫间,朱肖然已经带球过了半场,直冲内线,速度惊人,三班全体快速回防,就见郑陆已然迎风跑成了草上飞,刚站好位,就被朱肖然迎面撞了个人仰马翻,在拉拉队的一片惊呼声里,裁判吹了朱肖然一个带球撞人。陶承柏登时心里是又疼又气,一看就知道郑陆是故意想让对方撞的,他也不看看对方的块头和速度。
“没事吧你?”朱肖然抬起手臂蹭了蹭脸上的汗,弯腰伸手要去拉郑陆。陶承柏早已经抢上去把人扶了起来,小声地问他疼不疼。郑陆本想硬着头皮充一次好汉,但是看到陶承柏面色有些不善,就龇牙咧嘴地哎呦了两声。听得陶承柏脚上直发痒,很想转身踹朱肖然两下。
这面陶承柏刚将郑陆拉起来,那边张翰已经单方面和裁判吵成了一团。张翰歪着脑袋,插着两手,很有几分泼妇骂街的架势,质问对方能不能分清阻挡犯规和带球撞人的区别。
他们请的裁判就是二班的篮球队长。此时于海波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树,他不慌不忙地弹了弹烟灰,把一个“能”字裹在一口烟里一起吐了出来。
“能个JB啊,上礼拜你就是这么吹的。明明是阻挡犯规。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而且郑陆动了。”张翰指着刚才郑陆摔倒的地方,据理力争:“明明是在免责冲撞区里面。”
“我是裁判,我说是在外面。故意不故意的我不管,站位上没有问题。”于海波说得轻描淡写,说完猛的连吸两口,把烟屁股在手里的铁哨子上面按熄,然后曲起食指,将烟头弹了个无影无踪。
“我靠,你眉毛下面两个窟窿眼是摆设啊,你TM的这就是瞎吹。”张翰气急败坏,于海波发吊的德行让他跃跃欲试地想上去揍他,被队友连忙拖进了场内。张翰转头和朱肖然说:“他还乱丢烟头,没素质。”
于海波在后面不急不慢地回他:“你都能把自己的嘴当成粪窖子了,我扔个烟头怎么了?”幸而人群嘈杂张翰没有听见,使得比赛能继续进行下去。其实这种非正规的比赛怎么吹根本不会太严格,尺度只能是看裁判自己把握。张翰着恼主要是因为眼见着分能追平了,进攻节奏却被打乱了,对方现在还要罚球。虽然只是两个班的友谊赛,但是年轻人心高气盛的,哪个人都不想输。
七班的进攻节奏被打断以后,就有点儿无以为继的感觉了。郑陆和陶承柏默契十足,连着两个高位挡拆,加上朱正涛的内线突破和另两位队员的外线跳投,简直是全面开花,第三节结束时把分差又拉大到十分。
最后一节早早地进入了垃圾时间,眼见着局势已定,双方都换上了替补。人群也渐渐地散了。
张翰伸长了两条腿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拳头捶着大腿唉声叹气地跟旁边的人说:“你这招太阴了。屁股没摔成四瓣吧。”
郑陆视线追着场上的陶承柏:“输了就输了,找什么借口,是爷们吗?”
“是纯爷们。”
“诶,于海波走了,还没打完呢。”郑陆看到于海波跟场上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了。
“切。”张翰嗤了一声。
郑陆顺着于海波的方向看到了张亚楠,她手里拎了一个大袋子,正和朱肖然的女朋友刘飞倩手拉着手往篮球场这边来。浅粉色的衬衫勾勒出了她的饱满的胸线,牛仔裤在大腿上也绷得紧紧的,肌肤微丰,眼睛明亮,是个圆润的漂亮姑娘。一看就知道她要给人发水,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喜欢陶承柏似的。她是如此坦然而执着,明知道陶承柏对她没有意思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在这一点上郑陆甚至在心里偷偷对她做出了一点羡慕,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而格外地烦她。
比赛是玩儿似地打到了最后。一行人还在场上呢就嘻嘻哈哈地商量着要到哪儿去吃一顿。三班赢了得请客。陶承柏欣然同意。然而一转身看到了场边的张亚楠,陶承柏自动地就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该说的话他都已经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了,陶承柏可以说是个非常稳重的性子,别说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了,就是没有,对没有感觉的女孩子他也绝对不会和人搞什么暧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会给对方一点遐想的空间,那样做在他看来反而是种不尊重。
张亚楠笑着请大家喝水。男生们都跟她道谢,陶承柏面上淡淡的,表情不大。拿眼睛去看郑陆,郑陆正偏着头和张翰说话,不知说些什么,嘴角正往里抿着。其实除去对陶承柏施展的牛皮糖大法,张亚楠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姑娘:成绩不错,为人做事皆落落大方。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议定的饭店走。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热闹的小商业街,街上有很多饭庄小吃店。
张亚楠的父亲和刘飞倩的父亲是水利局的同事,两家又是住在同一栋楼里,经过了半年的相处两人已然变成了一对关系亲密的好朋友,此时两个人一块儿慢悠悠地走在男生的后面。
“陶承柏真是油盐不进啊。平时觉得他对人挺好的啊。”刘飞倩低着头摆弄手上的指环,用了个肯定句,“看来你真的不是他的那盘菜。”
“他是对人挺好的啊。对郑陆尤其好。”张亚楠望着前面走在一起的那两个人,颇无奈的口气:“就是对我不好。”
“得不到才是好的,你这种主动的他肯定不稀罕啦,男生嘛就是爱耍贱。”刘飞倩叹一口气,抬头望天:“朱肖然就是这样的。当初他多牛啊,成绩全年级前十,篮球也打得好,他们班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啊。结果咧,啧啧啧。”刘飞倩感慨良多地摇了摇脑袋:“他们就是喜欢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的。你啊,就对他戛然而止就好了,晾他一晾,他就回过味儿了,不能太上赶着了。”
张亚楠随手挽住了刘飞倩的胳膊,把头歪在她肩膀上,苦哈哈地哼唧:“陶承柏恐怕巴不得我把他晾在一边呢,我觉得他是真不想理我。”
“那你还往上凑?”刘飞倩不赞同:“你自尊心受伤?非把人追到手?没必要啦。好好用功,考个名牌才是正经事。”
张亚楠岂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陶承柏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生,她一时半会的真的放不下,她也不想放下,她相信总有一天陶承柏会金石为开的。
陶承柏,这三个字含在她的舌尖都是甜的。
一行人进了一家窗明几净的小饭庄,人太多了只能分开坐。不知道郑陆是不是故意的,没有和陶承柏坐一桌子。在这么多人面前,陶承柏也只能随他。郑陆倒没有生气,就是烦张亚楠,不想和她坐一起,她觊觎陶承柏,而且如此明目张胆,这让她在郑陆眼里变成了面目可憎。
点完了菜,陶承柏问对面的两位女生要喝点什么,张亚楠笑着说苹果醋,刘飞倩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边上的朱肖然抢着说:“酸奶。”刚说完,在座的男生都笑了,争着调侃他。朱肖然乐呵呵的毫不在意。倒是刘飞倩有些脸红了。
陶承柏到外面的冰沙店买了酸奶,苹果醋和一客西瓜冰沙。把冰放到郑陆面前,陶承柏公然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待会少喝酒。”郑陆在人前只得一本正经地回他:“知道了哥。”
张翰也拿调羹去吃冰,几乎和郑陆头磕着头了,他不无感慨地说:“有哥就是好啊。”
菜都是普通的家常小炒,两桌加起来也只是百十来块钱。一箱啤酒下肚以后,好几个男生开始点烟。刘飞倩嫌乌烟瘴气的拉上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张亚楠走了。
女生一走,男生就放开了开始扯淡。陆陆续续地又上了一箱啤酒,如此这般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八点多。
几个人一起回学校拿车,且行且笑地走到门口,这才散了。
“困啦?”陶承柏将郑陆头盔上的挡风罩扣上,转过身来又拍了拍郑陆的手,“抱紧了。回家再睡。”陶承柏将油门一加,机车轻轻地滑进了夜色里。
郑陆昨晚上点灯熬油地看书,下午又进行了比较激烈的高强度运动,这会子吃饱喝足了,困劲就上来了。加上夜风习习,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在挡风罩上流水一样划过,郑陆趴在陶承柏宽阔温暖的背上眯着眼,慢慢地竟有了一种要腾云驾雾的感觉。就在要睡着未睡着的当口,忽然头一歪,心里是那种猛然一脚踩空的感觉,郑陆惊得一下睁开了眼,心咚咚地跳了两下,这要是睡着了掉下去还不得把脑袋跌开了瓢。郑陆胳膊上下意识地就用了劲,是想搂得紧一点。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慢慢地就将手从陶承柏的T恤下摆钻了进去,贴上了陶承柏的腹部。这样皮肤贴着皮肤搂着安全感更明显了。
陶承柏因为长期晨练,小腹上是明显的八块腹肌。郑陆其实很少用手去摸,此时便一手搂紧了陶承柏的腰,一手用指头沿着腹肌一块一块地数,为防止睡着,嘴里还自得其乐地无声地数着数。上面的两块最明显最大,越到下面越小。
在郑陆来讲,这是防止他睡着的新发明的小游戏,可在陶承柏来说,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温柔的挑逗了。郑陆的指腹软软的肉肉的,让陶承柏联想起了他形状可爱的唇珠。小腹上被手指划过的地方痒痒的,一直痒到了他心里去,痒得他呼吸乱了套,在小小的头盔里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陶承柏不耐烦地轰起了油门,恨不得即刻到家。
陶承业不在家,屋里漆黑一片。陶承柏将机车在车库里停好,拔下头盔就向屋里奔去。
客厅里只亮了一盏壁灯,郑陆拎着头盔在昏暗的二楼拐角处一闪而过,他正在向后面的陶承柏大声说话:“我困死了,先洗啦。”
陶承柏追上郑陆的时候,他这一个“啦”字刚懒懒地说出口,因为身后脚步声异常正要转身查看,哪知道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陶承柏扑到了墙上,脑袋立时就落进了陶承柏的两只手里,接着脸被抬起来,嘴巴被堵住,陶承柏沾满酒味的舌头伸进来狂扫,这一系列动作在陶承柏做起来是一气呵成。毫无繁难之处。郑陆被陶承柏周身的热度团团围住,因为又是毫无准备,本能的反应就是憋住了气,心猛然提到半空,手上的头盔差点没拿住,险险地勾在了小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