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以前她可以欺骗自己,疯子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可是在疯子的一句自欺欺人之后,这种情绪,就想是春天里的蚕吐出丝丝缕缕的覆盖住,却在一个微妙的契机之下,被淬不及防的剥开,破茧而出。
凌小小扪心自问,今儿个若是这权宜之计的对象不是疯子,她还能像此刻这般平静的接受吗?
有了九贤王义妹的身份,她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等待婚期吗?
窗外的风呼呼的吹着,似乎每一下都吹进了她的心间,她有些发凉,紧握成拳的手掌微微的松开,慢慢的覆盖在她的胸口之处,感觉到那里透出一种她陌生的情绪……喜爱。
对,是喜爱,就是罗海天成亲三年都未能得到她的这样情绪,居然被这个疯子所夺得,一年之前,她无状的暗示疯子,是不是就已经不自觉的知道自己对这个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却热情如火的男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无人的时候,凌小小放任自己的情绪外泄,她是真的喜爱疯子,不同于对别人的喜爱,是一份独有的喜爱。
这种喜爱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从心底破土而出,怎么也遮掩不住,她不用再去说什么权宜之计来骗自己,也不用再患得患失,其实她也很庆幸与她权宜之计的男人是疯子不是吗?
凌小小不自觉的莫名轻笑,缓缓地的闭上眼睛,历尽两世,她居然还是这样的一个别扭之人,放松的将身体靠向软榻,为明白自己的心思而酸酸甜甜: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她,居然连自己心动了都不知道,真是让她自己都好笑不已。
人一向都是复杂的动物,而人的感情更是奇妙之中的奇妙,昨天晚上,她还对这权宜之计心生不甘,疯子与她不过是一个兄长肝胆相照的朋友,可是今日的早晨,疯子却成了她喜爱的男人。
不过,并不是件太糟糕的事情,对吗?
如梦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眼里一向英明无比的主子,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丝傻笑,她错愕一下,随即有些了然:刚刚她遇见凤阳侯的时候,一向冰块般的侯爷,脸上也是这般的傻笑。
如梦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即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姐,大公子请你去书房。”
“嗯,”凌小小面色一整,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立刻坐直身子,将自己的衣衫整理的一下,准备出门:凌啸只有遇到大事,才会叫他去书房商议,如梦也急忙将准备好的披风给凌小小披上。
一路上,难免有些心神不宁,猜测凌啸叫她的用意:难道与风扬的婚事有变?
凌小小失笑,女人就是这样,一在乎就容易患得患失,若是昨日,她哪里会想到这些。
到了书房,如梦打起帘子,让凌小小进去,自个儿倒是很有分寸的站在的长廊外面:凌啸和凌小小兄妹二人说话的时候,向来不喜有人打扰。
书房里因为燃烧着瑞炭,是难得一求的珍品,有钱也买不到,也只有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能得到这样的稀罕物:因为是贡品,只有圣恩浓厚的大臣才有这样的殊荣,显然凌啸这侯爷不是封的玩的。
凌小小进去的时候,凌啸正在写字,看起来神情算不上愉快:自己的兄长,她还是知道的,若非有了大事,他不会有这等雅兴。
凌啸瞧着她进来,就将手中的笔一扔,随意的招呼凌小小坐下:“今儿个,皇上召见我。”
凌小小静静地等着并不答话,果然,凌啸长长的深呼吸一口:“皇上有意赐婚朝霞郡主于我为平妻。”
凌小小眉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哥,你答应了?”
凌啸摇头:“我百般推辞,已经让皇上变了脸色,倒是九贤王出手相助,不过怕是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凌啸的眉头紧蹙:“皇上此次显得异常坚决,只怕下次再提起的时候,就不是这般好推辞了。”
凌小小眉头也紧蹙了起来,她和凌啸一般,都在思索这个简单信号后面的深意:皇上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凌小小和凌啸二人都沉思片刻,对这位皇帝的举动都有些猜测不透。
凌小小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莫要惊动了嫂子。”
凌啸点头:“你嫂子是个心思重的,现在又是个双身子,自然不能惊动了她。”
兄妹二人一时对此事也都没有法子,只好彼此宽慰了几句,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皇权至上,凌小小再次感受到……若是皇帝执意赐婚,凌啸除了接受,没有任何法子。
凌小小这天连自个儿的美丽之家都没去,反而陪了王雨燕一天,心里对着王雨燕幸福的笑脸是叹了又叹:这样的笑脸,她还能见几天,若是皇帝真的将朝霞郡主赐婚下来,以朝霞郡主那样的性子,那样雄厚的背景,她怎么还能如此幸福的微笑,不管凌啸是否宠爱朝霞郡主,这根刺埋下了,怕是再也拔不出来。
凌小小由己度人,她对罗海天尚且如此,王雨燕这个一心以夫为天,对凌啸充满爱的女人,只怕更是难受,自己的丈夫活脱脱的要分出去一半,是个女人都不能忍受。
世道对男人向来宽容,对女子却又太苛刻,男人三妻四妾寻常事,女人若因此哭闹,只怕倒是妒妇了,而以王雨燕的性子,只怕到时候,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因为这件事,凌小小对风扬生出来的那么点喜爱也受到了质疑,若是他日风扬也面临如此的境地,她该如何自处,凌小小刚刚从一段让她倍觉窒息的婚姻中跳出来,只要想想那些日子的苦闷,那些日子里的心力交瘁,那些日子里的绝望,她自己心里头就有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