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意,如玉紧跟着凌小小,轻手轻脚在尸体旁走动,见她家夫人一会儿扒开死者的眼皮子,一会儿脱了死者的鞋子,忙前忙后,忍不住轻声问道:“您不害怕吗?”
她们从小都是受过苦,见惯了冻死的人,饿死的人,被打死的人,却是不明白,她家夫人这般娇贵的人,怎么有胆子在义庄这种地方走动,还敢碰触死人,就是她们,也不敢的啊,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怕,怎么会不害怕!”凌小小双目一亮,忽然蹲下身子,立时抓住死者中的一人的左手,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慢慢的,从死者的手中捏起一小块东西,拿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就包了起来,收好,这时才有空说出下面的话:“怕,那是因为我的心是热的,可是有的人却连怕都不知晓了,心早就冷如冰块了。”
凌小小又仔细的勘察了一番,再没有什么发现,也就领着如玉,如意小心翼翼的从原路返回,出了义庄,上了马车,坐等车夫和如烟。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夫和如烟出来,上了马车,立时出发,很快就消失在暮色中,一切又回归寂静,死亡般的寂静,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什么马车一般。
几人只顾赶路,却没有注意到,义庄后的一棵大树上,有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马车远去,目光中有自傲,有心疼,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愤恨:这女人,为啥就不能像其他的女人一样!
男子摇了摇头:娶了个太独立的女人,也是很让人操心的,尤其是想到刚刚他看到的场景,他这心里滋味就说不出了,这个女人,他早就知道她的独特,却没想到,居然独特到去验尸,而且是挺着个大肚子去验尸,难不成,当他这个相公是死人啊,居然要她一个孕妇验尸,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劈了,当然不会是劈了凌小小,即使他再气,再怒,也舍不得啊,而是劈了惹事的人。
风扬脑子中想到自己倒挂在屋檐上看到的情景,在令人作呕的尸臭的氛围里,他脑子中刻下了这辈子永远难以忘记的一幕,如同凌小小一身喜服,坐在喜床上一般,让他永远铭记。
白布蒙住的尸体中间,半蹲着一道浅色的身影,停留在一具被揭开白色布匹的尸体前,不时的伸手查看尸体的情况,她却不知道,自己那白皙透明的脸蛋,同那青色的尸体面孔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是何等的诡异,但是她清淡干净的眉眼唇瓣,却让人找不到一丝秽浊之气,认真,仔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件能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
奇诡的画面,总是让人易于记住,而风扬自然将这样的凌小小记在了脑海里,他虽然恼怒,可是却再一次在心里庆幸:他娶了一个特别的妻子。
罗家。
“你脑袋糊涂了?居然答应她这样荒唐的要求?”女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也不想想,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同意你的要求,这根本就是她缓兵之计!偏偏你还傻乎乎的上当!”
“啪!”女子话音未落,就挨了罗海天狠狠地一巴掌,女子只觉得一阵天昏地转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她顿时觉得委屈异常,嚎啕大哭起来:“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可没受过这等委屈。
罗海天的手都打疼了,看着眼前女子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他也有些懊恼了,却仍然硬着心肠,厉声疾言地指着她说道:“爷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女子捂着脸哭着:“爷,你好狠的心,我这不都是为了爷,为了爷吗?”
罗海天冷着脸道:“为了爷,就可以这般跟爷说话,谁给你的胆子?你别忘了,你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个刚刚在上的大小姐,你不过是爷的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罢了!”
女子听到如此屈辱之话,哭声一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狰狞和一抹厌恶,转眼,她便恢复柔弱的状态,继续呜咽道:“爷,我是真心担心爷啊,爷也知道,那差事是上边布置下来的,您现在为了她,居然坏了上面的事情,只怕上面怪罪下来,您……”
罗海天被女子哭得心烦意燥,右脚一抬,就将女子的身子踢翻在地,他又抬起左脚,大赖赖的一脚踩在女子的身上,右脚又跟了上去,踩在她的手臂上:“爷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说完扬长而去。
这两脚踩得足够狠毒,那女子痛的龇牙咧嘴,待到罗海天走后许久,她才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女子努力的走到铜镜前,仔细的整理自己凌乱的发,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原本白嫩似水的面颊,此时红肿一片,说不出的狼狈和凄惨。
只是女子此时也不装柔弱哭泣了,反而露出阴森森的笑意,也露出一口白牙,在铜镜的反衬下如同狼牙一般,森冷可怕:“凌小小,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发誓,此生就是坠入十八层地狱,我都要让你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里全是怨毒:“凌小小,我今日所受的屈辱,我定然要你加倍偿还。”女子的脸色此刻紫涨着,双手不停的相互相互绞动着,整个人咬牙切齿的,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凌小小在她的面前,她一定直恨不得扑上来揪起凌小小的头发,在她脸上狠狠抓上几爪,然后再一口吞了她。
女子平息了许久,才慢慢地爬上床去,不过她可不是睡觉,而是谋算着该如何算计凌小小:绝不能如此了事,罗海天这头猪相信凌小小的话,她是半点不信的,那个狡诈的女子,不过是哄着罗海天先放了人,先将如意酒楼的事情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