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凤目顿时涌上了暗沉,暗沉之底是深深的抽痛。
不是亲眼所见。也许不会有人明白。这是怎样的累累伤痕?这具瘦弱的身体里是藏着怎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怪不得她会如此……
白玉的指尖微微轻颤,玉痕轻轻的托着凤红鸾娇弱的身子,就像托着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将凤红鸾轻轻的放入了温泉池里。看着蒸蒸热气一寸寸像她围拢,将她包裹。
须臾,凤目从那些交错的累累伤痕上移开,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手上的绢布全被血色尽染的腥红,只微微一个边缘可以看出是一块洁白的娟帕。伸手将染血的娟帕挑开,手心已经血迹模糊一片,乱做一团。
凤目再次一紧,将娟帕扔掉,将她的手放入池水里。
“主子!”这时外面有一个年老慈祥的女声恭敬的传来。
“进来!”眸中的情绪瞬间的隐去,玉痕淡淡开口。
收回视线刚要起身,目光无意掠过凤红鸾手臂的一点朱红上,顿时一怔。虽然他从来未曾让女子近身,但是自然也是知道那是象征着女子贞洁的守宫砂。
“主子!”杜嬷嬷走了进来。年约半百,是西凉国在东璃的暗线。
“嗯!”玉痕只是微怔了一下,随即转身,看着杜嬷嬷,温声道:“你在这里守着,什么时候她身体的寒气褪去,再将她带出来。”
“是!”杜嬷嬷自然早就看到了温泉池里的凤红鸾,先是一怔。想着主子从来不让女子近身,更别提这是他专属的温池了,当看到那女人柔软的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更是惊异,立即应声。
玉痕抬步走了出去。
杜嬷嬷看着主子的背影离开,回头再看凤红鸾,才发现这女子有着怎样的惊天之貌。但却是遭受如此对待,脑中瞬间想起这些日子在东璃国甚至整个天下传的沸沸扬扬的纸张和那个女子的事,立即知道了她的身份。
丞相府的三小姐凤红鸾。无论传言多么喧闹和让人感慨。但也没有亲眼所见给人震撼!
凤红鸾的身子猛的向底下滑去。杜嬷嬷立即惊醒,快速的出手将她扶住,小心翼翼的给她摆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池壁一端刻意做出白玉打磨的靠椅上。
手触到她冰寒入骨的身子,尽管在温泉水中,还是让她哆嗦了一下。如此冰寒的触感,跟本就不是常人所有的。难道凤三小姐的身上中有寒毒?
顿时被这种想法给惊骇了,杜嬷嬷立即伸手给凤红鸾把脉。老脸越来越惊异。能身中如此冰寒之毒存活至今。这三小姐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是也很奇怪,这三小姐居然没有脉象?若不是她眉眼之间有一丝清华灼耀之气。她真的会怀疑她已经命绝了。
杜嬷嬷惊异了半响,才缓缓撤回手。坐在了地上,看着凤红鸾沉思。
玉痕走出房间,合上门。小蜻蜓立即好奇的迎了上来,张了张嘴,看到主子不好的脸色,立即垂首躬身做乖巧状。虽然很好奇主子抱回来那女子是谁,但是也不敢再言语。
玉痕缓步走到桌前,小蜻蜓立即明白了主子要干什么,赶紧上前铺纸研墨。又将灯盏挑的近些。
玉痕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小蜻蜓:“立即派人去抓这些药。煎好端过来。”
“是!”小蜻蜓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跑了下去。
玉痕又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种药,低沉的声音飘了出去:“来人!”
“主子!”一袭黑衣的隐卫飘身无声无息的落在玉痕身后。
“按这张纸所写,将这十种药物弄齐。无论用什么方法,天明之前我要看到。”玉痕将纸张递给身后的人。
“是!”隐卫立即应声,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
玉痕放下笔,站在桌前静静的看着宣纸,有清凉的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琉璃灯微醺的光芒映在纸上,投影下一波波不规则的纹理。同时将玉痕如雪的容颜映的忽幻忽灭。
一个时辰后,小蜻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主子还站在那里,立即一怔:“主子!”
“嗯!”玉痕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小蜻蜓手里的药碗,温润出声:“杜嬷嬷!将这碗药给她灌进去!”
“是,主子!”杜嬷嬷立即从里面走出来。接过小蜻蜓手里的药碗又走了进去。
“主子,您还未用晚膳……”小蜻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出声提醒道。
玉痕摇摇头,淡淡开口:“去吩咐厨娘做一分药膳粥端来,要稀一些。”
“主子,您怎么能不吃饭?您少用一些……”小蜻蜓一见主子摇头,顿时急了。
“我没胃口,你去吃吧!”玉痕摆摆手。转身走到躺椅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小蜻蜓还想再劝说,但看主子神色,嘟着唇皱着小脸走了下去。到底什么人让主子如此?不会是那凤三小姐吧?小蜻蜓顿时想到了这个可能,能让主子如此神色的人,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别人。
那天他将主子送去青山寺,主子就给他撵回来了。后来主子从青山寺回来,一连好几日都守着棋盘坐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他从流月口中才知道主子跟凤三小姐下了三天棋。没赢了凤三小姐。后来主子又看到丞相府传出的那些累累罪证,又在窗前站了一日没说一句话……
除了那个凤三小姐会让主子如此,他还真想不出来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让主子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