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墨手指缩了一下,抿唇,似乎下了一个决定,“若是你想离开,我帮你离开西凉如何?”
凤红鸾一怔,看着玉子墨。那一双凤目深邃,一眼望不到底,须臾,她移开视线,淡淡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你不想离开?”玉子墨蹙眉。
凤红鸾目光看向窗外,透过遮阳的窗纱,窗外碧空如水洗,几朵白云悠悠,她摇摇头,“离开又如何呢?这个天下难道真有我的生存之所?让我安静地等待这个孩子出生?”话落,她笑得云淡风轻,“这个天下是云锦和玉痕的。只要有他们在,天下没有藏人的地方。更何况子逸对金凤楼了如指掌。我没有庇护,如何生存?即便你的势力,也怕是不能护我周全。若是这个孩子在我的折腾中失去,岂不是我做得一切都白费?”
玉子墨沉默不语。
凤红鸾一叹,苦笑道:“更何况我如今没有离开的理由,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如何能说离开就离开?”
玉子墨看着凤红鸾,眸光溢满心疼,半响,低声道:“十年前,我手中的金凤楼不小心被云族主得知,他对我下了追杀令。皆是云族一等一隐秘的高手,一番交战下,我保住了金凤楼,奈何自己九死一生回到西凉。当时我认为必死无疑。是七弟救了我。但是他当时有一个条件,无论何时,只要他拿出这个条件。我就必须答应他。”
凤红鸾心思一动。
“那时候我还有姑姑的嘱托没有完成,还没有见到你,如何能死?所以,我就答应了他。七弟出手救了我,他师承袖手樵隐,将我从鬼门关拖了回来。”玉子墨似乎想起那时情形,声音微微低暗,“但是一连过了十年,无论七弟遇到多少次杀手和艰难,他从来未与我提出这个条件。我甚至以为当初在西凉你和云师弟离开,他会利用这个条件让我去拦阻你们。但他没有。”
“因为锦瑟不甘心因为你的寒毒让师弟灵力尽失变成一个普通人。所以她找去了蓝雪,后来果然你赶走了师弟。之后又因为蓝叔叔而知道了寒毒还有一解,你去云山追回师弟。我陪你去云山。七弟那时候等在叶枫城,不是因为父皇的病,而是让我做一个选择,如果我选择离开这一局棋局,做袖手天外的闲云野鹤,他那个条件便当从来没发生过。”
“可是你没答应对不对?”凤红鸾想起在叶枫城那个阳春面馆,原来玉痕等在那里是为了这个。
“嗯!我没答应。”玉子墨点头。
凤红鸾又想起当初回到蓝雪之后,子墨和她请辞,后来去而复返,留下来做她的专属大夫。当时他该下了多大决定?那时候就知道,也许他这一生都会被卷入这纷乱的天下时局。再不得自由。可他还是义无返顾陪在了她的身边。要知道那时候若是没有子墨和子逸的陪伴,她怕是难以撑过那段日子。
静默片刻,玉子墨起身站来,看着凤红鸾,“红鸾,这西凉江山,于我,不过是答应七弟一个条件而已。”话落,转身走出了寝殿。
凤红鸾看着玉子墨的身影离开,一步步,轻且浅。脑中回味着他的这句话,许久,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即便是一个条件,但她也不能陷子墨于不义。若是他助她离开的话。到时候除了他自刎于玉痕面前,还能如何?
以前她杀人从不手软,如今她不想任何人死!
凤红鸾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暗影,再不去想其它。
接下来日子依然一如既往。天下依然沸沸扬扬,似乎有经久不衰之势。
凤红鸾不再晕吐之后,每日的生活有规律。早上出凤仪宫漫步一个时辰。西凉皇宫清静,偶尔有宫女太监往来,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没有任何人前来找她麻烦或者不快,漫步在鹅卵石和玉石铺就的路上,闻着处处百花香,她想着这里不像是皇宫,倒像是隐世的桃花源了。
每日饭后绘画或者弹琴,午膳后听说书人抑扬顿挫关于外面传扬的各种各样的言论,之后会休息午睡,一睡就是半日,然后醒来对着琉璃宫灯看书。玉痕会带着奏折来凤仪宫批阅,她看书看到子夜,玉痕批阅奏折也会到子夜。期间二人不会有太多交谈,但再也未曾有针锋相对,相处和谐。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推移,凤红鸾偶尔都会恍惚地想着也许她生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的。更甚至忘了那些轰轰烈烈的前尘旧事。
若是玉痕想要这种安静的生活麻痹她,她想着他真是做到了!如今谁让她离开,她也不会离开。这里对她来说算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是谁说繁忙的时候时间如流水匆匆流逝,在凤红鸾觉得这样清闲平静的日子里,时光也是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逝。转眼间已经过了二十几日,来到了大婚前夕。
这一日晚,凤红鸾并没有看书,而是看着玉痕坐在桌前批阅奏折,静静的宫殿响着他翻阅纸张的声音。连贯,沉稳。他的侧面在琉璃灯的映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玉颜清淡,薄唇微抿,看似慵懒随意,却周身沉淀着一种执掌天下,令人仰视的气质。
曾几何时,凤红鸾想着她陪着那人一起批阅奏折,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恨不得被那人抱在怀里才觉幸福。眸光染上一丝飘渺。玉痕再好,终究她爱的人是云锦。
“还有三日大婚,紧张?”玉痕落笔不停,头也不抬,问凤红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