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的垮台,其实就是正常的派系斗争结果而已。这种层面的争斗和正义无关,甚至和法律无关,关键是看谁的实力更强谁的手腕更高明而已。所谓的法庭审判,不过是最后收拾残局的过场而已。
早在审判之前,各种结果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聂玉坤只不过是牺牲品。当然,她做牺牲品一点都不冤,因为她本就不是清白的。
这一次牵扯到很多大人物,如聂玉坤这样的也不过是小虾米而已。这几个月来,和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虽然还没有经过正式判决,可她已经在提前享受“监狱生活”了。
从知道老领导出事的那一天开始,聂玉坤就预感到了今日的局面,也知道这一次再不可能侥幸逃脱。
或许,这就是李陆飞说的万劫不复之局吧。
聂玉坤经常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在法律的空隙间钻来钻去,对于法律知之甚深,很清楚自己犯了哪一条,也很明白到底有多严重。
只要进来了,肯定是有证据,要不然不会关这么久。
从一开始,聂玉坤就明白事态的严重,所以,和老领导有关的一切基本是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了。
但是不久之后,很快就发现那些调查自己盘问自己的执法人员会做出一些暗示,并且会有意无意的提供某种方便。聂玉坤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布置下的那些救命招数开始发挥作用了,外边有人在为自己努力争取着什么。
至于这个人是谁,没有人比聂玉坤更加明白。
当初安排这些招数,把李陆飞布置在外边,其实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破釜沉舟之举,是一场以自己的一切为筹码的豪赌。她赌的是李陆飞的人品!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事实转移到李陆飞的身上,这可不是昔日的陈总裁那种层面,而是把一切都交给他了,若是李陆飞稍微有一点自私的想法,聂玉坤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把股份股权等等一切都交给李陆飞,就是为了和公司撇清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怕李陆飞撒手不再管她,也是在按照她本人的意图办事:既然要撇清,索性就撇的干净一点,彻底抹去聂玉坤的一切。
那可是数以亿计的财富,谁敢面对金山银海还不动心?
可要是不这么做,聂玉坤就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后半辈子就得把牢底坐穿。
关键时刻敢于押上一切豪赌一把,这是聂玉坤骨子里的本性,而且她知道李陆飞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赌了。
虽然早已隔断一切外在联系,但聂玉坤感觉得出来,李陆飞正在东奔西走,正在试图把她从深渊里拉出去。
其实聂玉坤内心也清楚的很,这一次栽的跟头很大,就算有李陆飞在外边拼命的拉拽,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只求一个比较好的结果,求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已是最大的满足。
当管教通知她可以面见家属的时候,聂玉坤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因为这事涉及到高层,而且不存在普通意义的原告,属于公诉的情况,要不是已经有了结果,根本就不可能和家属见面。
既然要见家属了,说明最终的审判即将降临。经历了这么多,聂玉坤是真的筋疲力竭,甚至暗暗期盼早点结束……
来到会面室,见到了端坐着的李陆飞。
当那个女管教不动声色的退出并且顺手关门的时候,聂玉坤就知道李陆飞为了这次见面费尽了心机: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管教应该在场。既然那个女管教已经出去,就说明李陆飞早已经打点好各个环节。
此情此景,见到当初喊着要自己收手否则就要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那个人,聂玉坤想哭……
强忍着胸中澎湃的情感,努力做个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看着已经剪短了头发的聂玉坤,看着她消瘦憔悴的面庞,李陆飞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也不能再埋怨对方当初的作为。李陆飞取过冯妈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是些简单的常用物品,极力做出一副平淡的样子:“家里很好,公司也很好,你放心……”
“我知道你会做好的,我很放心……”
“既然你犯了法,就应该好好接受教训,该交代的都要交代个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唯恐聂玉坤没有听懂这句话,李陆飞又重复了一遍:“该交代的,就不要试图侥幸过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是个教训……”
接连说了两遍,聂玉坤要是还听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潜台词就是还有些是不该交代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李陆飞把事情运作到这个地步还不算结束,至少他还有进一步的安排。
“咱们认识多久了?差不多也有五年吧?想不到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还好,还可以……”
认识五年了?哪有那么久?
聂玉坤已经听懂了,知道自己要面临五年的刑期。
五年,这已经是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若不是有人在外边奔走,起码要十年以上。
虽然还未审判,但结果已经定了。李陆飞的话里话外似乎还在暗示什么,聂玉坤已经懂了。
“三周之后,会开庭。”这个其实不算什么秘密,过不了多久聂玉坤也会接到通知,所以李陆飞说的很直白:“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见面,还有,我准备让吴律师为你辩护……”
这种经济案,即便不请律师法庭也会象征性的给被告人指定辩护律师,关系到法律程序马虎不得。但李陆飞早就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了,而且准备十分充分。那一票律师和法务团队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关系到法律和自己即将面临的刑法,聂玉坤本是十分在意的,可当李陆飞说出这些的时候,反而一点都不关心了。
”陆飞,不要对我说这些,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我听你的。”双手握住李陆飞的一只手,微微仰着头,仿佛头顶三尺真的有什么威严的神祗安排下这不可改变的一切:“命运,这是我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我经历这些,命中注定要我遇到你,所有的所有,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或许我就应该有这样的劫难,好在还有你……“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么?”聂玉坤的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命运的安排,好在,我抓住了……”
“经历了这么多,也没有白白受煎熬,至少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什么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时间到了。”管教并没有进来,而是敲了敲门,小声的提醒着。
有些急切的抓起李陆飞的手,凑到自己额前,感受着他的体温,贪婪的享受着片刻的温存,终于心满意足……
三周之后,聂玉坤案正式开庭。
法庭的最终宣判和提前知道的结果完全一样,缴纳一笔数目很大的罚金之外,还有五年的刑期。
面对法庭的庄严宣判,聂玉坤面色如常,既没有痛哭流涕的表示悔罪,也没有感谢法庭的合理判决。
不等李陆飞示意,聂玉坤的辩护律师就已经表示了不服,如同所有身经百战的律师一样,这位吴律师同样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庭上,各位审判员,被告人积极退赃退赔,积极支付罚金……据我国刑法第七十二条、第七十四条之规定,被告人没有明显再次危害社会之嫌疑,并且属于从犯,所犯罪行为对国家、社会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和不可弥补的恶劣影响。根据帮教出具的证明,被告人悔罪态度明显。我认为庭上未充分考虑以上因素,量刑过重。”
“所以,我代表被告人表示,将继续上诉,争取更加合情合理合法的判决。”
不管法庭出具的判决是什么,都会表示不服继续上诉,这是本就指定好的战略。虽然是做的有罪辩护,但还要争取更轻的判罚。上诉有没有用先不去理会,起码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
只要肯花钱走关系,只要有时间,就有更多的可能。
被告席上的聂玉坤并不大关心最终的庭审结果,其实五年的刑期她已经可以接受了,只是遥遥的看了李陆飞一眼,似乎还微微的笑了笑……或者是没有笑吧,反正李陆飞清楚的感觉到她是在笑了!
所有的事务已经全部交给李陆飞去办理,现在得聂玉坤和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差不了多少。
因为她知道,李陆飞或许不会做到最好,但他一定会努力做到。庭审很快结束,聂玉坤被法警带了下去。
“李总,聂总的事情,功夫主要还是在法庭之外。剩下就看您的了……”
“我知道。”
走出法庭的时候,外边正簌簌的落着雪花。雪虽然下的不大,也缺少了风狂雪盛的气势,可终究落了薄薄的一层。
雪下的虽然很薄,却足以掩盖住万物的本来颜色,让所有的东西都显得纯洁无瑕,好像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肮脏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