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还在呢,你折腾个啥啊,土炮富二代了不起啊,等灭了六国再大兴土木不行吗?
秦王的眉宇间微微的得色瞬间便消逝无踪,那表情就好像、好像校霸送妹子珠宝名车后,被拒绝还劝说你先好好读书一样——没被感动,甚至还有点小委屈。
见秦王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严江愉悦地继续欣赏先秦时的建筑风格,他大学本是想学美术专业的,可惜和家里家长们冲突强烈,学了建筑工程,虽然毕业后就背相机走天下,专业大多还给了老师,但鉴赏各种历史遗迹一直是他的爱好。
秦宫的高台建筑风格是源起于他们是从陇西高原上下来的呢,还是因为渭水泛滥害怕被淹呢?而且高台易起火易挨雷劈不易灭火,他们要怎么规避这种问题呢?
疑惑之中,他随口问身边侍从。
“寡人不知。”秦王低声答道,那语调飘忽,十分敷衍。
严江左看右看,然后才发现身边人已经被遣散,只有秦王略不悦地还在他身边,神色宛如债主,好像在等他认错一样。
见他如此,秦王皱眉道:“如此,传建宫梓人。”
远处立刻有侍人应是,很快,便有十数名短葛匠人神色惶恐,一个个来到秦王面前,跪地行礼,颤抖不敢起身。
严江正待开口,其中便有一名十来岁的年轻匠人猛然磕头如捣:“王上饶命,这宫室已是最快,上月天寒泥土难干,若是再快,宫室必有倾覆之危,真的不能再快了啊!”
仿佛打开了求饶开关,卖惨大会即刻展开,数名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揭发了秦王的罪行,说这临江宫修的太急了,大兴土木征发民夫,日夜驱赶民夫兴修,砸伤多少累倒多少,还有泥土夯实、楼架垮塌,能一月多修起来,肯定会有缺陷,还请大王放过他们家中老小……
秦王听得脸色发冷,终于皱眉道:“噤声。”
严江心说果然是已经初有暴君之像了,便微笑扯了扯秦王衣袖:“王上何必动怒,梓人无知,扰了你我雅兴,便让他们退下。”
秦王政认真看了一眼严卿,仿佛在确定对方会不会想背刺他一剑,数息过后,才挥手,让梓人退下,缓缓道:“我大秦律法严明,若摇役受伤,可减免口赋。”
严江微笑道:“大王如此喜兴土木么?”
是哦,以后还有长城直道驰道阿房宫骊山陵南征北战,这天下都要让你造作。
秦王政思考一瞬,才谨慎道:“寡人非为享乐,需要之时,才会如此。”
严江微微一笑:“大王高见。”
于是气氛又冷了下来。
严江与秦王四目相对,一温柔如水一冷凝如冰,那视线清澈明净,仿佛都能透过幽深瞳眸,窥探对方心底所想所思。
远处的宫卫侍人们让自己僵硬地宛如一个石头,当然也很佩服严上卿能在王上气势下进退自如。
许久,严江与秦王同时低下头,然后在下一个抬眼消点火气,宛若无事般继续把臂同游。
终于,在逛完整个宫殿后,严江与他同临高台,凭栏望渭水滔滔。
暖风送过,严江突然转头看他:“王上。”
“何事?”秦王低声应他。
“若你三十岁前不兴一宫,臣便亲手为您建一座天下无双之宫殿,”严江温柔的嗓音随风而来,“可好?”
秦王微微眯起了眼睛,果断道:“善!”
……
回宫之后,秦王愉悦地吩咐左右:“那些梓人有功,皆赏!”
严江则对着自家鸟儿抱怨,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然后抱怨自己早就不记得水泥配比了,只知道原料,以后有得忙了。
然后又说秦王还是挺好说话的,就是心急了一点,但又耐得住性子,听得进沟通,那就还好。
鸟儿愉悦地吞着肉,张了张翅膀,几乎想飞起来。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日,秦王接见了燕国的太子丹,表示已经在考虑为燕出兵,只是征兵需时,你们燕国就先抗一下好了,过几日我们商量出章程了,再给回复。
赵国都已经打到都亢,离国都只有一河了!
太子苦苦哀求,想秦王早些出兵。
燕太子丹无奈回国,走之前又来拜见了严江,想问可有解困之法,而且是一来就以太子之身叩首,希望他能帮助燕国渡过难关。
严江看他面色憔悴,又想到以后他的事迹,心想真是天灭六国,同样是当了十年人质,秦怎么就那么有成算,这位脑子里就是浆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