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好奇,拿着自己的验传由正门入内,他衣着寒酸,又是秦服黑色,让经过的韩地贵族隐隐色变,却又不得不堆起笑脸。
但才入其中,他便咦了一声。
内首坐的,居然是蒙毅。
正无聊欣赏丝竹歌舞的俊郎青年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旁边还坐着李信???
这个平时二不郎当的少年人如今鼻孔朝天,一派傲气,更不用说身后的秦军士卒一个个都板着冷若冰霜不容侵犯的高傲脸,全然看不出在秦国时这群人挨个橡皮箭就鬼吼叫,输一场都嗷嗷叫着要灌死赢方,打个平手都要把他这裁判眼光往死里喷的的模样。
正好,舞娘们做了一个分水两行的舞姿,让开了中间,严江正好落入蒙毅的眼眶,杯子立刻就落了下来,场面顿时一静。
严江神色不变,微笑道:“哎呀,蒙将军好像不见。”
“你这竖子!无情无义!亏我还当你是兄弟!”蒙毅还未说话,李信便拔剑而起,“不辞而别竟然还敢出现,你可知这半月我等找不到裁判,已经在训练场围殴数次,伤了十几个兄弟!”
严江躲闪不及,只能提刀格挡,吓得周围舞姬尖叫逃窜。
那真刀真枪,寒光耀目,躲闪挪移间尽显名将风采。
见两人在场中大打出手,蒙毅不但不拦,还悠然地另外倒了一杯酒,示意秦卒把去路挡了,让大家好好观赏舞剑,还称韩舞绵软如水,如今大家倒可看看秦地武风。
在场宾客瞬间冷场,面色不虞——你大军压境强索我国公子重臣,居然还如此炫耀武力,简直就是秦匪,难怪都是些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之徒。
蒙毅视若无睹,只是看严江又三两下拿下李信,遗憾地瞥了一眼远方,这才懒洋洋地表示天色已晚,谢谢大家捧场,各自散了吧。
于是舞者离去,贵人拜别,留下秦人与一名四五十来岁的清瘦文士,他一身锦袍,面色淡然,只是眉宇间竖痕甚深,似乎长期郁郁,比常人更显老态。
这应该是韩非了,严江突然就想起当年B站有一部动画里被狂刷的政非和良非,心想若知道有这样的年龄差,你们萌的CP怕是要凉啊。
“你怎来韩了。”李信收起剑,对严江愤然道,“王上对你何行宠爱?你怎能就此离他而去!?”
“这个,还真不知。”严江微笑道,“阿信你倒是说说。”
秦国君臣都甚少用表字,六国也因此称为蛮夷,字以表其德,暴秦无德。
“你在秦时,大王曾与你同吃同睡,言听即从!你离秦之后,他深恐你外出不便,称是奉王命出游六国,要诸君皆以礼待之,否则必不轻饶,”李信甚是不平,胸口起伏不定,怒道,“大秦数百年,你是第一个有此礼遇之人,如此都不是恩宠,如何才是恩宠。”
严江一时被秦王的骚操作煞到了,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不由苦笑摸着陛下,对上首的蒙毅道:“郎中令认为呢?”
这么一搞,六国自然要供起他来,至于说用嘛——君不见当年苏秦入齐,直接把齐搞得灭啊。
蒙毅浅浅一笑,俊朗非凡:“王上所为,必有其因,毅不敢置评。”
李信寻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便见严江已经跪坐到那清瘦文士面前,为其斟酒以敬:“久闻先生大名,有幸得见,可饮一杯否?”
“你怎么知道他是韩非?”李信好奇问。
蒙毅微笑道:“韩公子与我们秦人相差甚远,一见便知。”
他们一身杀伐之气,哪里沾得上半点文气。
韩非并不应他,只是目光如海,上下打量,仿佛想将他看透。
严江微微一笑,问道:“先生这是……想将我归入五蠹还是八奸呢?”
陛下瞬间落到他面前案上,也一脸兴致盎然,左右环顾,还叼了一杯酒,边喝边看。
韩非不语。
严江倒是悠然:“江自此来劝韩非大家,乃是念您学识修养,若无心事秦,还是莫要入秦的好。”
秦国的人和鸟同时皱眉,你屁股是在哪一边呢?
韩非闻言,终于开口:“为、为何?”
“一去无期,徒留性命。”严江微笑道。
“何、也?”韩非反问。
“存韩之心不事,灭韩之心无端,两两相对,便别想留下性命。”严江道。
“韩、非秦、之敌,乃赵。”韩非神色冷肃,他韩国如今郡之地,又能碍着秦国何事,“赵有强兵、秦难东出,灭赵,可强秦……”
“先生于术法之术天下无双,能救韩否?”严江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