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翡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没有提到谢家,只是聊了几句沧澜江上的蛟龙,又说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顺着沧澜河一路往下,翻过西秋山,往中原去。
孟阑若听完,不加掩饰的露出艳羡之色,摸了摸自己挂在腰上的剑,喃喃道:“真是羡慕林公子呢……”
林如翡奇道:“羡慕我做什么?”
孟阑若说:“我也想像林公子那样仗剑当空,行万里路。”他无精打采道,“可是爹娘死活不准我出去,说是怕我这性子,出去三天就被人骗掉了底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如翡和孟阑若的处境倒是十分相似,他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渴望离开昆仑山,像哥哥姐姐那样到山下游历,但也不知道哪一天,林如翡突然意识到,孱弱的自己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可以缠着哥哥姐姐们,依照他们宠着自己的性子,想来也会应下这无理的要求,但连剑都提不起来的他,就算是入了江湖,也不过是为他们徒添麻烦罢了。林如翡向来通透,在想清楚某些事后,他便彻底放下了离开昆仑的执念。
好在现在,他有了属于自己的机缘。
“或许是你现在太小了,再过几年你爹娘才会答应。”林如翡安慰孟阑若。
孟阑若却摇着头,丧气的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娘了,只要他娘还活着一天,他就不可能离开信州城内半步。
林如翡听着没有应声,只是觉得孟阑若可能有些夸张。看他们家宠他那个样子,若是他真的铁了心要去闯荡江湖,家里人恐怕也不会出手强硬阻拦的。
至少此时此刻,林如翡是这样想的。
舞台上,响起了拨动琴弦的乐声,几个舞娘飘然而至,开始随着乐声舞动。
孟阑若一扫刚才的颓废,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盯着舞台上缓步走出的姑娘,还同林如翡热情的介绍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小虞。
“小虞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姑娘,不光模样生的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舞剑都是一绝。”孟阑若道,“她的剑法虽然比不上剑修,但已经比大多数凡人厉害多了……若是那齐厌胜不用剑气和她比剑,赢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林如翡倒是来了点兴趣:“当真?”
“自然当真。”孟阑若认真道。
昂贵的绢花伴随着喝彩声一朵朵的扔到了舞台上,花船上的气氛也渐渐热烈,今晚的姑娘们都表现得不错,和金子一个价儿的绢花,几乎从未断过,醉于夜色的恩客们都想将自己心爱的姑娘,送到花魁的位置上。
孟阑若将桌上的绢花递到了林如翡面前,又唤来老妈妈掏出灵石兑了几篮子,颇有些挥金如土的味道。
林如翡对于钱财这东西也不敏感,家里吃穿用度全是侍女们在操办,他丝毫不用操心,若不是经常下山偷吃些零嘴,恐怕连银钱都不曾见过。
“来了,来了,小虞来了。”孟阑若瞪着眼睛,激动道。
台上,缓步走上来了一位柔美的女子,身着长裙,手持系红绫的双剑。她对着台下的客人们,盈盈半蹲,便算行了礼,展颜一笑后,乐声随之响起。
剑起的刹那,女子的气质瞬间变了,剑如白虹,红绫似血,女子赤裸的双足踩着鼓点,在舞台之上辗转腾挪,仿若惊鸿。剑光是冷硬,可她却身着粉衣,柔美至极,这一刚一柔的对比,让这场剑舞,愈发的惑人心弦。
女子扭腰,将剑尾的红绫抛出,又一抬手,挥出罡风的剑气。鼓声渐停,她的舞蹈也慢了下来,最终停在台上,微微起伏着胸膛,朝着孟阑若包厢的位置,投来了一抹柔媚的笑。
恩客们高声喝彩,重重打赏,绢花好似不要钱一样往台上扔,孟阑若直接走出了包厢,将怀里抱着的两篮子绢花,全都洒了出去。
纷纷扬扬,绢花如雪般的落在小虞的头上肩上,她瞧见了孟阑若,又回眸浅笑,缓缓的行了礼,才退下了舞台。
“漂亮吧?漂亮吧!!”孟阑若见小虞走了,才回到包房,激动的上蹿下跳,像个第一次来到落春楼的闷头青,“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剑舞!”
林如翡笑道:“是不错。”的确漂亮,颇有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味道。
“只可惜……“孟阑若又忽的有些意兴阑珊,“我想将她赎出来,她却不肯。”
林如翡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听着。
孟阑若道:“若是她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可是我觉得,她是喜欢我的呀。”他说完这话,长叹一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两人正说着话,谈论的主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一盘刚切好的新鲜水果,笑意盈盈的看着包房里的两人,柔柔的叫出了一声:“阑若……”
孟阑若顿住身形,立马回望,热切道:“小虞!”
“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小虞娇嗔,“害得我舞剑的时候,还满场张望着寻你。”
孟阑若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两人郎情妾意,坐在一侧的林如翡倒是成了多余的那个,好在孟阑若很快反应过来,道:“小虞,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林公子,性子好的很,你们花楼里,可有什么温柔又漂亮的好姑娘,快替林公子叫个过来。”
“好呀。”小虞笑道,“林公子生的这么俊俏,真是便宜了那帮小妮子!”
林如翡倒也没有推辞,既然都来了这里,虽然他没有做些什么其他的打算,但也总不能让孟阑若在温存之余,还担心着自己这个朋友。
小虞叫的姑娘很快便来了,形容柔美,名叫婉衣,据说琴艺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