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翡本就和他不太对付,所以也没有主动询问。
直到马车里的符箓就快要镶嵌好的那几日,林如翡恰巧路过回廊,坐在回廊上钓鱼的齐厌胜忽的开口,道了句:“林公子,你就要走了?”
林如翡应声称是。
“阑若性子虽然跳脱,但其实好友很少,你是为数不多,被他叫做朋友的人。”齐厌胜说,“就这么走了,倒是有些可惜。”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林如翡淡淡道。他虽然也挺喜欢孟阑若,可也不能一直待在孟府,况且这几日孟阑若的状态不错,每天都笑呵呵的。
“也是。”齐厌胜淡笑,“不过若是不急,能否请林公子晚几日再走?”
林如翡道:“为何?”
齐厌胜却没有再说话,收起了手上的鱼竿,转身走了。
林如翡看着他的背影直皱眉,顾玄都懒懒散散的来了句:“可怜那孟家小公子……要倒霉咯。”
林如翡疑惑的看向顾玄都。
顾玄都却笑了:“不过这事,和你倒是没什么关系。”
林如翡再问,顾玄都怎么都却不肯说了。
林如翡心中还是不安,于是将离开的行程又推辞了几日。
谁知,就在他决定离开的前一日,意外竟然真的来了。
孟阑若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花楼姑娘小虞,留下了一封遗书,投水而亡,据说,孟阑若当时就在她的房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花船落入江中就这么香消玉殒。
林如翡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喝茶,手里的茶杯颤了一下,差点没落到地上。
竹音哭着说少爷伤心欲绝,被夫人强行接回了孟家,这会儿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众人都十分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如翡白皙的手背被茶水烫的红了一片,玉蕊赶紧上前,取走茶杯,想要拿些冰块过来,却被林如翡拒绝了。
“他在哪儿?我过去看看。”林如翡说。
“就在林公子旁侧的阁楼里。”竹音哭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林如翡起身,连外套都没有穿,便匆忙的赶去了阁楼。那阁楼外头却已经站了不少人,一看面孔,都是孟阑若的亲人,个个面容愁苦,孟夫人已经倒在孟犹月的怀里,悲伤的抽泣起来,喃喃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都已经应下了他将那个女人带进府,她怎么还投河自尽!”
孟犹月也面色哀切,目光中全是对孟阑若的担忧。
林如翡想起了前几日齐厌胜对自己说的话,想来小虞的死和他脱不开关系,可拥挤的人群中,却不见他的身影。
无论外头的人怎么劝慰,屋内的孟阑若却还是不肯开门。众人无法,只好渐渐散去,孟夫人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派人守在了屋外。
林如翡也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在回廊上看见了还在钓鱼的齐厌胜,他走到齐厌胜身后,冷冷道:“你做的?”
齐厌胜背对着林如翡,笑道:“不知林公子所指何事?”
林如翡道:“还用我说?”自然是小虞的事,他可不信那姑娘会平白无故的投了河,还有那一身伤痕,说不定也和齐厌胜有些关系。那故事能骗得了天真单纯的孟阑若,却骗不了别人。
齐厌胜沉默片刻,说了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林如翡冷漠道:“鱼乐不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死人是乐不起来的。”看着孟阑若被齐厌胜愚弄,就算是他这样的好脾气也有些火了,那孟阑若还把这齐厌胜当做朋友,可却不知道这位所谓的朋友,到底做了什么。
齐厌胜大笑,他放下鱼竿,站起来,对着林如翡行了一礼,认真道:“多谢林公子。”
林如翡盯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齐厌胜道:“多谢林公子,成为了阑若的朋友。”
说完这话,齐厌胜转身便走,毫不留恋,林如翡扶着腰侧的剑沉默而立,许久未言,直到顾玄都问他在想什么,他才冷冷的道了句:“我在想若是一剑把这齐厌胜杀了,善后麻不麻烦。”
顾玄都闻言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韭生气了呀。”冷冰冰的说着要杀人的模样,不知为何看起来也这般可爱,随后又用宠溺的眼神瞅着林如翡温声,“想杀便杀了吧,让小韭不开心的人,都该死。”
林如翡只当顾玄都在打趣自己,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也走了。
小虞的死,真的伤透了孟阑若的心,他不饮不眠连着撑了三日,孟夫人无奈之下,只好下药将他迷晕,再强行喂了些汤药。
林如翡也见到了昏迷中的孟阑若,短短几日,这小公子便瘦了一圈,原本还算圆润的脸颊却露出了消瘦的下巴,眼睛虽然闭着,却依旧皱着眉头,像是陷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远比噩梦还要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