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半晌没说话,面色沉沉的坐到了林如翡身边,斟酌着词句:“林公子,昆仑上的请帖已经送到了,你再待在大靖似乎不太安全,不如早些离开吧。”
林如翡道:“这就要我走了?”
玄青苦笑:“毕竟若林公子不是在玩笑,那东西昨夜便应该来过客栈,只是我就在林公子的隔壁,也未曾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所以……恐怕护不得林公子周全。”
林如翡玩味的摩挲着面前的茶杯,道:“玄青师父怎么突然这么没有自信?”
玄青说:“若是还劝林公子留下,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负了。”说着叹息一声,“毕竟人命,可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
林如翡道:“那玄青师父自己不怕?”
玄青道:“和尚的命不值钱。”
林如翡目光灼灼:“普通和尚的命恐怕是不值钱,可南音寺里的师父又怎么和普通和尚比?”
玄青面露无奈,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无害的林公子认真起来,也是这般伶牙俐齿,让人不好招架。
林如翡道:“况且,玄青师父不问清楚昨夜的事,就这么让我走了,不怕错过什么关键线索?”
玄青道了声阿弥陀佛,麻烦林如翡将昨夜的事细细说来。
林如翡便把自己遇袭,到惨遭压制,险些丧命时窗外的天君庙宇突然燃起大火
的事,仔仔细细的告诉了玄青。不过他刻意的略过了那一声“天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句话,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好。里头似乎藏了些可怕的事情,只是林如翡目前还未有头绪。
玄青道:“那东西是在天君庙着火后便消失了?”
“嗯。”林如翡点点头。
“奇怪。”玄青道,“这东西到底在怕什么……”
若说是怕天君,可灯宵城里这么多的天君庙宇和雕塑,那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怕,可若说他不怕天君,为什么又会在天君庙燃起大火时突然离去,饶了林如翡一命?
玄青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如翡则在旁边,缓缓的喝着茶水。
两人正沉默着,客栈外头却又来了宫里的马车,说圣人有请。玄青这次本想一个人去,谁知马车里的仆人却说圣人也邀请了林公子。
于是在玄青叹息的目光里,林如翡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入宫中,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林如翡和玄青在宫人接应下,很快便走到了一座类似书房的建筑面前,只是几人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白经纶愤怒的责骂声,似乎是在训斥着什么人。宫人见到此景,露出紧张的神情,抬手小心的敲了敲门,隔了片刻后,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进来”。
林如翡和玄青鱼贯而入,看见了脸色铁青的白经纶和跪在他面前的两位皇子,亲王白天瑞也在场,不过显然对这老子训斥儿子的场景兴趣不大,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悠哉的喝着茶,见林如翡他们来了,还对他们露出一个热烈的笑容。
“这是出了什么事?”玄青明明已经猜到了发生的事,却还是故作无辜的眨眨眼,“圣上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都是我的好儿子。”白经纶咬牙切齿,“自己说!三公主昏迷那一日,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六皇子年纪小,被父亲这般严厉的责骂,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二皇子还咬牙硬挺着,但眼眶已经红了,颤着嗓子把当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那一日三公主打算和侍女一起出宫看灯火,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皇子们本就和这个庶出的姐妹不对盘,二皇子仗着自己哥哥的身份,责骂了三公主一通,还罚了三公主门下的侍女。三公主哭着回去了,谁知回去后却出了事,不但贴身的侍女死了,自己还陷入了昏迷。皇子们自觉这事儿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定然会动怒,所以便想隐瞒下来。可谁知后来又发生了意外,他们两人险些被那东西取了性命,这才后悔不该隐瞒……
话虽然这么说,可林如翡倒是觉得,昨天这二皇子撒谎的时候,可是没有一点犹豫之色。
白经纶听完冷笑几声,抬脚就踹在了二皇子的肩膀上,硬是将他踹了个踉跄,他指着二皇子的鼻子骂道:“争执?你明明扇了你妹妹两耳光,你管这叫争执?谁给你打她的权力?你的母后?!”
二皇子听到母后二字,顿时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反驳什么。六皇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父皇,你不要怪哥哥,都是那个野种……那个野种先骂的哥哥!”
野种两个字刚说出口,六皇子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只是不是圣上打的,而是他想护着的哥哥。二皇子脸色铁青,道:“观澜,闭嘴!”
六皇子哇哇大哭起来。
白经纶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个跪在地上的儿子,他道:“野种?好啊,叫自己的姐姐野种。”
二皇子终于忍不住也哭出了声,一时间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白天瑞开了口,不咸不淡的劝道:“哥,孩子说话都是有样学样,能学野种这个词,定然是身旁的仆从不合格,你和两个孩子计较什么。”
白经纶冷声道:“来人啊,把他们的贴身仆从都带下去,杖两百。”
六皇子闻言瞪大了眼睛,却被自己的哥哥死死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