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指了指太阳穴,眸中有着钦佩,“她是天生经商的脑子,而她的心神也都扑在了这些上面,所以我和她接触不多,相信你也不会太多。”
听完沈贺的介绍,叶慕槿的心里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却意外的觉得真实。而那一分真实恰恰来自于沈贺对展少男的实话实说。
她仿佛看到,在不远的将来,展少男对她颐指气使的样子。
“慕槿,总体来说,展家的人很好,就像上次少璋生日,你见到的周妈一样,他们无一不在盼着少康能稳定下来,你们能在一起,不仅是我和少璋见了欣慰,他们也一样!”
“沈大哥……”终于,叶慕槿喃喃开口,“我、我……我和你不一样……”
沈贺皱眉,语气不由地有几分硬,“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因为我和少璋是同事?”
叶慕槿抬头,又低头,算是默认。
至少抛弃家世,沈贺和展少璋是旗鼓相当的,而她和展少康,不管展少康是不是展家的少爷,他都是两家公司的总裁,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交车司机。
“慕槿!”沈贺好气又好笑,“你觉得在展家面前,咱们俩有区别吗?”
“……”叶慕槿沉默。
“的确,没有人不在乎家世和门当户对,但展家就偏偏败在了这件事上,大姐夫文建章小学没毕业就来凤城打拼,曾经是展家的一名司机。后来,他做了大姐的专属司机,两人日久有了感情,尽管家里千般拦万般阻,最终也没能拆散他们。”
“我和少璋也不是一帆风顺,当初若不是大姐和大姐夫暗地里帮着,我早就被凤大除名了。少璋我们俩相恋十年,却从未谈婚论嫁,不是我们不想谈,而是不能谈!”
“后来,我生病住院,矛盾彻底激化,少璋以死相逼,与我许下生死与共的誓言,他们家这才罢了!”
“慕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了少璋和她大姐的事,你和少康在一起会变得容易很多,甚至因为他是少康,所以只要他认定了你,就没有人会阻拦。”
“沈大哥……”叶慕槿震惊,原来沈大哥和少璋姐也遇到过阻拦。
“慕槿,我记得半年前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是一个乐观开朗,对任何人和事都抱着极大热情的姑娘。你就像太阳,温暖着所有人,哪怕阴霾再大,阴天再长,只要你出来,就能瞬间光芒万丈。”
“但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了,变的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少璋生日宴后,你有过一段时间在故意躲我们是不是,为什么?”
“你和少康的感情很好,甚至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你会控制不住自己要咬他,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叶慕槿蜷缩着身体,双手抱胸,早已泪流满面。
眼泪成串,一股股往外涌,就像在体内沉睡了多年的自卑,一旦觉醒,就怎么收也收不住。
展少康抓着门框,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隙,把叶慕槿的痛苦和无助尽收眼底。要不是展少璋在身后拉着他,可能他早就冲上去了。
沈贺唇瓣半抿地看着叶慕槿,静待她发泄完毕。
不知过了多久,叶慕槿哭够,瑟缩着身子,缩在黄花梨圈椅的一角。
真正的明代黄花梨圈椅,温润、大方、素雅,更显得缩在它之上的人儿的渺小。
“慕槿?”沈贺轻轻叫了一声。
叶慕槿闭眼,用力咽了几口唾沫,然后哽咽开口:“沈大哥,你说的没错,我躲过你们,因为少璋姐是展家的人,所以我躲你们!”
“我喜欢少康,非常非常喜欢,可是因为他是展家的少爷,所以我很长时间不敢正视对他的感情,因为怕、怕……”
说着,叶慕槿又轻轻啜泣起来,沈贺没有说话,他端起矮几上的茶杯递给叶慕槿,叶慕槿不接,他就一直那么端着。
又是一番调整,叶慕槿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吸着鼻子,一抽一搭:“沈大哥,我没见过我的外公外婆。”
沈贺皱眉,外公外婆?
“我妈……我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多有钱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听妈妈说过。但因为妈妈家里的人不同意她和我爸爸在一起,她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沈贺始料不及,原来叶慕槿还有这样的身世。
“六岁那年,我还没有完全记事,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去探亲,说是去外公家,我好高兴啊,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外公和外婆,可是……”
想到爸爸离世,叶慕槿又掉下泪来,“路上出了意外,外公外婆没见到,爸爸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后来,妈妈独自一人拉扯我和弟弟,十岁那年,她也走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爷爷带着我和弟弟,把妈妈的遗物翻了不下十遍。我哭着问爷爷,你在找什么,爷爷才告诉了我妈妈的事。”
“他说他想找找看,看妈妈有没有留下与自己父母的联系,爷爷说妈妈嫁到我们家,没享到什么福,不能让她死了,连家都回不去……”
“可是我和爷爷终究什么都没有找到,沈大哥,我今天二十一岁,妈妈已经离家二十二年了。十一年的骨肉分离,十一年的天人永隔,妈妈的家里人却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少康也喜欢我,可以为了我放弃任何东西,但我真的不能让他这么做、他的脑子还有些问题,万一、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少璋姐和他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你也说了,少康是家里的心尖肉,我怎么能夺走他们的心尖肉呢,我……”
叶慕槿泣不成声,一直以来,妈妈的事被她压在心底最深处,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撬动。可展少康的出现,轻而易举让这道殇浮出水面,她越是爱展少康,就越怕面对和他有关的一切。
沈贺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叶慕槿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门外,展少康双手趴着墙,手心的汗在雪白的墙壁上印出两个暗色的爪印子,妈妈的事小槿说过,小槿说过的,可他完全没往心里去,他不知道小槿心里居然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