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昊宗感觉身体上似乎被什么压住了,这刻似乎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难受极了,他想侧着身体也许会好受一点,可是怎么也无力侧过身来,他只好在睡眼惺忪中拉动被子,也是根本拉扯不动。
脑袋嗡的一声,一切都安静了,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血流咔咔的倒流声,心脏嗤嗤地导动,他触摸到死亡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无故死亡了,反倒这种死亡压抑将他从噩梦中回归现实中,他似乎睁开了眼,急促地呼吸,庆幸那不过是场梦,原来临死前的感觉是如此地让人恐惧。不对,那为什么现在还觉得身体被压住了,挪动不开,他的目光逐渐地往床中央移动,突如闪电划过。
他看到了古婆婆满身的屎尿,蛆虫蠕动在蓬乱的头发上,她微沉着头很安静地坐着,突然古婆婆的抬起头,目光对视着昊宗,如同对待敌人般,恨不能用目光杀死对方,昊宗看到古婆婆的眼睛根本没有眼珠,眼睑两处流出两道殷红的血道,昊宗害怕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鬼,如此恐怖地鬼,而且自己这刻正在面对,那种感觉比死亡还来得猛烈,心脏好像跳到嗓子口,四肢不由得抖动开来,朦胧下的理智支配着他晃动旁边的山伯,山伯懒散地转过身,那刹那,一个脑部、脸部被烧得变形,发脓,结疤的小女孩,脓血滴落下山伯脸上,她唰的一声伸出十只魔爪般的手指,迅速地朝向古婆婆的头发连同半张脸皮一同嘶地扒开,昊宗完全被震撼了……
昊宗分不清那晚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如果真实发生为什么在床上没有血迹,如果是梦境,又为什么又来得这么真实,他到现在还能真切地触摸到那种场景,那种恐慌。
上午的阳光依然温和,山伯绻起裤腿,赶着老迈的耕牛,犁耙在农田翻起一行有一行的泥土,放眼望去,一片田水在阳光映衬下,泛着莹莹星光。昊宗负责茅屋的设计、装订、建造。山伯家屋后还有堆放着一些干透的方块土泥,可以充当房屋的墙壁,肥熊负责搬运。而曾华负责砍些木头,借些稻草,菱花主要弄好室内摆设和些杂活。
忙乎到下午二点,一座崭新的土泥屋诞生了!屋子简单地分了两房一厅。
下午大家汇报前一天的调查访问报道,“汇总起来,主要有以下几方面。”昊宗开始总结下午讨论结果,“一、关于村民状况方面,村里面现在有山伯,珍嫂、根生夫妻两,桂叔、二娃爷孙两,金兰和她7月大的儿子,总共7人,在我们来前一年死亡人数为6人,占总村口人数大约50%。二、关于出现鬼村说法缘由猜想方面有:土质问题,土质污染、辐射。水质问题,水源调查很重要。地理位置问题,也就是风水,这边处于整个四川盆地正中央处,是个冷暖空气堆集的地方。其实我想,在我们前面前来侦查的队伍也一定想到这几方面,大家也听说了,在我们之前来过两支考察队,他们调查的结果也随着他们的死亡一齐埋入这块土地,这地方真的很邪恶,不过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从接受使命开始,就要准备好打一场硬战的心态。三、我们的工作安排,明天,曾华、菱花、肥熊你们三人在珍嫂的引带下,进行水源安全指数分析,我呢,去古婆婆的住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四、记住我们的使命,不管是生是死,我们是个队伍,撇去之前的个人心态,一切集体主义为上。我们这一辈子是浑噩还是光环,我想我们能够将鬼村的事实公之于众便不枉此生了!”
其实,鬼村的风景、气氛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荒败,如果不是有那些令人生寒的怪事发生,这一定是个适宜居住、旅行的绝妙之处。早晨的空气完全净化了身上每一个疲惫的细胞,而是让人焕然一新,精神百倍!
昊宗很有兴致地吞吐着新绽红花的芬香,聆听家鸡和牛儿的鸣叫声,不觉中也来到了珍嫂家,珍嫂真的很不易,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起来坚强,似乎永不言输,内心却是无比细腻,善解人意的人。
他又一次敲响了这座年华久远的大门,良久,珍嫂满带欢笑迎接,她还是热情地倒上了茶,昊宗注意到屋内正上方摆放着一副装有人物肖像的画架,应该是珍嫂逝去的公公吧,昊宗想着。昊宗突然注意到珍嫂家的菜是用两根弯成勾的钢筋挂在房顶上,不知道这是何由,又不是没有橱柜,就指着问道:“珍嫂,你们家的饭菜怎么是挂在房顶上?这不容易上灰吗?”
“哪啊,我们这都这么挂着呢,你仔细看看呢,这钢筋弯的那块不是有个半球形的东西,这是专门防老鼠的,现在夏天,挺闷热地,放在橱柜怕馊了。”
昊宗真的是佩服乡下人的智慧,不过反着想,他们没有冰箱,或许人类只有到什么没的时候,才舍得发动脑袋的引擎去消除存在的问题,而有了冰箱,他们根本不会有雅兴去思考这些问题。
昊宗蹀躞地走到根生的房间,轻微地推开门,根生向他憔悴地笑了笑,昊宗刚要踏进去,却被珍嫂拉回了,“别进,会被染上恶病哩。这病传染了就不得了了。”昊宗一个踉跄差点摔出来了,心想,这妇人力道还真是大!
昊宗本想让她带领肥熊他们去找水源,可这一天下来,根生也没得人照顾,他犯着这些病,其他人也不好照料。山伯要耕种田地,金兰带着孩子不方便,于是就拜托桂叔了,桂叔很勉强的答应,他还说了句:“没什么调查的,根本就是鬼在作祟!”
昊宗走进一座淡桔黄色的土泥屋,推开门,一股酸霉味扑鼻而来,桌子、凳子、门窗都充斥着蜘蛛网,还有几只飞蛾在垂死挣扎着,墙壁已被蛀虫侵蚀成破烂不堪,桌上还有只为燃尽的蜡烛,流出的红泪凝结成块小丘谷。这就是古婆婆的家,没有所谓的厨房,几块土砖合着块平锅便成了烧菜工具,锅内还剩下一些未吃完的饭菜,如今人已散,物成非。膝下却无半个儿女,死后也没个人烧烧纸钱,拜拜柱香,何等凄惨,而在这鬼村里头,谁的命运又不凄惨呢?
昊宗取出一白袋子,用镊子夹取少许饭菜作为检验的样本。昊宗柴堆旁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是张合家照,那时的古婆婆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古婆婆的丈夫也还在世,三个儿女站在前排摆弄着可爱酷酷的姿势,黄昏懒懒的余晖散落在大榕树上,照着榕树半边青绿,半边金黄,五人灿烂的笑容定格在这美妙的精致中,那是一段多么令人流连忘返的回忆,日子总是在平淡无奇中,不知不觉地猛然发现世界已经变成了另一张脸,这张脸是多么的诡异沧桑,枯燥无色。而前排中间那小女孩的笑容,在昊宗的记忆中显得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昊宗的思想停留在那些失去的年华中,鬼村,真的是恶鬼把这一切化为乌烟,还是人自己的匡骗残害着这切?昊宗不由地握紧了手。暗自发誓一定找出缘由!
昊宗正要收起相片时,无意中看到相片背面画有“x”形状的标志,昊宗仔细正反对照了下,“x”字唛头分别对应相片中的一个人,而只有古婆婆的反面没有“x”,昊宗觉得应该是古婆婆自己画上去的吧,画了“x”,则表示家里这个人已经去世了。
响晴时分,昊宗回到新建的小土屋,端着脸研究起这张照片,照片中间那小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她反面“x”形唛头与其他相比,更显得轻淡了些。突然,昊宗注意到古婆婆的反面……一个“x”形模样逐渐生成了,难道这相片自己画的?这怎么可能!昊宗心里感到很震惊,使了下力气用手打在自己的脸上,是真的啊,为什么相片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个“x”,这是为什么?
昊宗翻过正面确认下“x”形是否正对着古婆婆,恰时,古婆婆的脸变成前晚所见的那种模样,从照片中“啊”的一声朝向他的眼睛,昊宗惊乱地将相片丢掉,脸色铁青,眼睛怔怔地恍惚着,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山伯进屋了,呼着:“大队长,吃午饭了。”
昊宗想抓到救命稻草死的,指着丢在一旁的相片说:“山伯,你看看……这张照片……”
山伯迟疑地捡起照片,看见那是古婆婆一直保留的全家福,那是在70年代,村里来了支考察队,顺便为每家每户照的相片,观察了一遍,用着他如同夜猫低鸣的声音说:“大队长,就是背面有几个“x”字……吃饭吧,他们都在等呢。”
“你看清楚,没别的了?数数几个‘x’”
山伯又仔细地看了遍:“一、二……就四个啊。”
昊宗猛地接过相片,是四个啊,也没别的什么异样,难道刚刚的又是幻觉,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在作祟,刚出生的婴儿还在襁褓中无缘无故地断气了,是孩子母亲产生的幻觉,古婆婆犯了癫痫而产生幻觉,珍嫂说经常看到她婆婆在屋内游荡,也是幻觉,而前天、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也是幻觉。
可不对啊,昊宗转眼一想,如果这个地方有能够产生幻觉的物体,为什么不曾听肥熊说过他们也产生过幻觉,而根据调查,出于因病死亡的人数也占了很大的比例,如果说一些不正常的死亡归结于幻觉做鬼,那还有一大部分因病死亡是怎么回事,水质?土质?地理问题?而这些年村里所发生的事端并不是简单能用幻觉解释清楚的。而村里那道神秘的古墓,又能告诉我们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