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的四侧都爬满了大粗条藤子,张扬凌乱地交叉贯错,密密麻麻,垂下的枝条儿使得前方愈发黪黩不清。天知道这边藏掖着多少蛴螬蚍蜉,几人忉忉不安地向前顺去。
周遭一片死寂,铮铮滴水声此刻却显得冰凉锋利,鼓捣着心也跟着怦怦跳!谁也不想说话,在脑海中一遍遍地过滤沉淀这一生的蹉跎,池塘边柳树上逮着秋蝉的童年,教室里咿呀朗读的少年,草场上风华正茂地放飞梦想那盏风筝的青年……那些回味无穷、津津有味的韶华,就像折断了线,风筝飞得再高,也只能哀恸再也没有牵挂,再也不能在高空遨游。
人临死了,竟然不愿“享受”这会的痛苦,也不能畅筑未来的城堞,那剩下的便是翻开那些发着腐臭味的陈年,安安稳稳地缅怀、平平淡淡地度过这最后弥留之际。
“嗤嗤……”三人的头顶上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强。肥熊身上每个毛孔都冒出细汗,也怨自己看了太多了欧美电影,就感觉身在这此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一种异形物体,比如人魔鬼样,巨肥巨大长了牙齿的蛆虫……穿破身体,撕咬,争抢……把他当成饕餮大餐!
昊宗用手电往洞岩上方一照,一只庞然大物似乎是因为突然受到光线的刺激,发出巨大的“砰”声掉落在地。
“蛇!”菱花惊惶失措,便只好吓晕过去了。
定眼估摸,蛇约有5米长,直径约3公分,红黑相间的斑斓鳞片,被一团团恶心的缓慢流动的粘液包裹住,两只眼睛露出狠毒的凶光,尖锐的毒舌试探地向人吐过去。
“还楞着干嘛!快逃啊!”昊宗在前面大喊道。可是时间总是留给反应敏捷雷厉风行的人,对于反应迟缓做事笨钝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觉得不足。
蟒蛇尾巴甩过去,一下子就用个“把”字句,把肥熊给包饺子了,紧紧的缠住,嘴里流出的粘液落在肥熊鼻尖上,鼻前那股猛烈的腥味就像麻醉剂,味觉上摧残让他忘记身上其他感觉部位的剧痛。
蟒蛇的头部在空中飒爽地摆了摆,嘴巴便朝肥熊的脑袋上凑去,肥熊这回心里一百个后悔请罪啊,叨唠哭丧地求着:“蛇爷饶命啊,我就是逞英雄!我就千不该万不该触动你那蛇族兄弟们,可是在菱花房间里抓的那只蟒蛇后来也放走了啊,你就行行好……行行好,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蟒蛇似乎还不想就这么莽撞地解决这怀中的美味,得揉成粉碎,慢慢地品尝!使出更大的劲挤压着肥熊。
眼看马上就要成为人家的盘中餐,肥熊使唤出了浑身解数,嘴巴如同饥饿的猛兽般撕咬蛇肉,却是蚍蜉撼大树,根本咬不动!只恨有心而无力!
昊宗从口袋中掏出手枪,瞄准蛇头部,“砰砰砰”开了三枪,这时蛇才肯稍微放开,肥熊见机脱离险境,拔出皮腰带上的尖刀向蛇身子扎去,那只蟒蛇好像有永远流不完的血,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气色震撼力丝毫不减,煽动着大尾巴,想挣脱身上那个烦乱的“蚂蚱”。肥熊牢牢地抱住大蟒蛇,偶尔被拍击在地,嘴里被振出血,也停不住手中那飞舞的尖刀!终于还是败下阵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扎,去抱紧,被甩出一二十米远。
蟒蛇很爱记仇,当然记得刚刚谁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盘旋地朝昊宗吞去。
昊宗却一动不动,恭候着它的到来,蟒蛇毫无客气迅速地接受他的好意,把昊宗捆得结结实实!贪婪的嘴吧张得大大。肥熊见其景为他捏了一把汗。
“砰!”,蟒蛇脑袋瞬间开了花,殷红的血向四处飞溅!原来昊宗早就摆好了举枪的姿势,就等着蛇张嘴吐子弹呢!
肥熊有点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跑到蛇旁边,又带着些气急败坏的语气对蛇喊道:“小子,怎么不动了啊,刚刚不是很厉害!很有本事!敢把我当蚂蚱耍!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蛇胆有几斤几两!”
说完用刀子剖开蛇身,取出蛇胆,放进背包里,把电筒捡起来。
“现在该往哪走?”肥熊真的害怕等会那蟒蛇全家倾巢出洞,那可就惨了。
“那可就得问你了。”昊宗一边认真地擦拭枪口说道。
“问我?喂,这谁是队长啊,你们不讲我是木鱼脑袋嘛!”肥熊有点讽刺地笑道。
昊宗把枪放进口袋里,竖起食指,“嘘,安静下来,肥熊你细听!”
肥熊闭上眼睛,缓缓地摇动脑袋,仔细地听。一会,远处隐约地又传来滴水的声音。食指在太阳穴画了几个圈,突然灵光一现般向着2点的方向指去,哈哈大笑:“在那,声音在那,我听到了!声音在那!”
“不错啊,肥熊,这耳朵我以后可不敢再换频道了啊!得好好保护好。”菱花一拳打在肥熊肩上,兴奋地夸道。
“肥熊,你可确定了奥!”昊宗再次地确认一遍。
这回正处于得意忘形的阶段,肥熊眼睛朝上,带着蔑视的态势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随着这个方向去,果然发现有个矮处的小洞,因为时间长久的原因,长满了长长地垂下的结缕草,把洞掩饰住了,但是洞口上方清清楚楚地摆着五个大字:地狱六重天!
地狱六重天!三人心情、身体似乎被这五个字钝化了,僵直地站着,对于他们来说:往后走是等死,往前走是送死,选择等死,那就必死无疑;选择送死,或许还能获取一线生机,可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送上了性命还被挠的一身痒。
“啊哼哼!”肥熊绝望地哀哭道:“老天爷啊,上面为什么写的不是天堂六重天啊!我这这辈子做了哪般的孽啊,你要我下六层地狱啊!”
“队长,你……你知道地狱……一到六……分别是啥样?”菱花惊魂未定地问道。
昊宗也只剩下苦笑了,无精打采地说道:“记得有拔舌地狱,凡是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的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慢慢慢地拽……”昊宗一边说着一边表演。
“咦,这么恶心,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肥熊,你快说不是,吭……”菱花还是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和这罪孽挨着边。
肥熊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啥都好,不会被打入地狱!”。肥熊还能坚定的一件事是“油嘴滑舌”这四个字,那就好像是他这个“品牌形象”下的广告词。
“哦。”菱花稍微安心了点,不过死之前能知道将来会逛哪几个地狱,倒成了现在的重之之重。问道:“队长,我不怕,你就把哪几个地狱全泼出来,我接得住!”
“哼,那好吧,讲完了,咱就豁出去,闯一闯这六层地狱。”昊宗当然知道前方并不是什么地狱,但却是比地狱更加令人丧胆的迷魂之地,孙子讲过“哀兵必胜”。心都要是死了,你还怕什么?
“这第二层地狱叫剪刀地狱,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麽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更不用说她的丈夫还没死,看过水浒传吧,其中的王婆,潘金莲本无意勾引西门庆,王婆却唆使她讨好西门大官人,并赠予她毒药,毒害武大郎。且不说潘金莲,西门庆下场如何,单讲这王婆子,剪刀地狱够她一戗。呵呵,当然你们在这地狱,也算是……恩,打酱油吧!”
“这第三层啊,叫铁树地狱,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都是利刃,自来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这个你们也不必担心啊!”
“到了第四层吧,孽镜地狱,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哈哈,肥熊,还记得你局里女厕那件事,谁干的好事,咱不知道,我们也不必知道,是吧,菱花?”
“是我干的,是我干的!”肥熊慌张地澄清,“这回算是吐露真情,不用遭这罪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善与恶之间,人在世,往往选择利欲熏心,掩埋所有的丑恶。人欲死,度过了一生的浑浑噩噩,想求得老天宽恕,便戴罪立功,弃恶言善,像一个小孩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有城府,就算也没心智,这一刻才是人最真实的时候,却也是最短暂的烟火。当然在这形容肥熊为过了许多。
“第五层地狱,蒸笼地狱,有种人,平日里家长里短,以讹传讹,陷害,诽谤他人。就是人们常说的长舌妇。这种人死后,则被打入蒸笼地狱,投入蒸笼里蒸。不但如此,蒸过以后,冷风吹过,重塑人身,再带入拔舌地狱。”
“第六层地狱,铜柱地狱,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你的衣服,让你裸体抱住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