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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大两口子回来了。
  花媒婆劝江舒涵,“明儿让你大儿子也去拔草吧。一天能得五文钱呢。能挣一点是一点儿。”
  五文钱?居然连一颗白菜都买不到。这劳动力真够廉价的。
  江舒涵很是嫌弃,柳大郎却是眼睛亮晶晶,凑过来问花媒婆,“花婶,大家找到活啦?”
  “是啊,活不累,就到城郊拔草。这活让男人干都白瞎了。可惜呀,人家只要男人。”花媒婆拍着大腿,十分遗憾。她原想让几个儿媳妇也跟着一块去的。可惜人家不要女的。说女的干活不如男的干活有力气。
  可把她气得够呛,拔草是啥力气活呀,男人女人不都一样干吗?可把他们给矫情的。
  柳大郎心动了,“娘,我明儿也去吧。我们已经跟那些菜贩子说过了。”
  张氏也十分渴望地看着婆婆,很希望她能答应。家里一直坐吃山空,整天闲在家也不是事啊。
  江舒涵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行了,爱去不去,反正他们自己乐意干,她还能怎么说?
  吃完饭,花媒婆非要拽江舒涵一块出去看热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瞧瞧热闹。这些难民有南有北,说不定咱们也能遇到几个青州那边来的老乡。”
  就是这句话,让江舒涵没再拒绝。将花儿交给张氏,她就跟着花媒婆一块出来了。
  花媒婆没夸张。
  整个县城的确很热闹。尤其是内城门这片空地,许多人牙子站在台上吆喝。
  这些流民没有新户籍,不能随意走动。
  如果是来投奔亲戚,人牙子就会派人去通知他们的亲属来领人。给点跑腿费,再到衙门交钱,办理新户籍就成。
  如果没有亲戚,那就看你有没有功名。
  只要你有功名,哪怕是童生,都给你办新户籍。
  如果没有功名,那就花大价钱办新户籍。这个价钱一般家庭出不起。
  出不起钱的家庭,那就对不起了,只能入贱籍,站在台子上,任人牙子吆喝。
  “走过路过的乡亲们停下来看一看啦,这是一家子,男的可以种地,女的可以织布,小孩可以给家里孩子当小厮。”
  花媒婆碰了碰江舒涵的胳膊,“这一家子不错,一家子都能干活。”
  江舒涵头一回看到买卖人,有点不适应。可是她又一细想,卖身总比吃人强,至少也是一条活路。
  江舒涵转变心态,看向台上的人,仔细打量几眼,摇了摇头,“要是真不错,这男的年龄也不大,为啥不去当兵呢?”
  这男的估计以前没有吃过苦,没什么力气干重活,所以军队才不要。
  花媒婆想想也是。
  江舒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你真想买人?”
  花媒婆老脸都红了。她昨天就有这个想法。跟大儿子说了,没想到被大儿子一顿呲。说他们家就是泥腿子,总共也就一百多两银子。瞧着挺多,可是现在也买不到粮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逃荒的时候,她听人说,那些大户人家收丫鬟小子,起码得给五两银呢,那还是活契。这死契才要一两。多划算啊?
  再一个,将来她老了,儿女嫌弃不肯近身伺候,可以使唤下人啊。使唤别人,她没有心理负担。
  基于这两点考虑,花媒婆就想买个下人。
  江舒涵笑了,“既然你想买就买呗。你才是一家之主,孩子们都得听你的。”
  话虽如此,但花媒婆也知道自己能不能当这个家,靠的是儿子。如果儿子不孝,不肯管她,她就成不了当家人。
  她想了想,怂恿江舒涵,“嫂子,要不然你也买一个。我跟你一块买,大郎他们就没得说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江舒涵也许不是最聪明的,但她一定是运气最好的。哪怕她家马车被抢,也能给大家带来好运。
  反正她就是这么邪乎一人。
  如果江舒涵愿意买,她儿子只会夸她。将来江舒涵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汤。
  江舒涵可不知道花媒婆的心思,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被看台上的人吸引。
  “邢窑白瓷与越州窑青瓷都作为贡品向宫廷进贡,这一家四是邢窑白瓷的匠人。要价五十两。”
  一般来说,一个人是一两银,一家四口,只会低于四两。但是这家却要价五十两。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不少人都听傻了,还以为人牙子喊错了。
  可接下来人牙子又喊了一遍,这回大家听清了,确实是五十两没错。
  花媒婆见江舒涵只顾着看台上的一家四口,待听到要五十两银子,她嘴巴张成一个o型,都快能塞鸭蛋了,“这也太黑心了吧?居然要价五十两。”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旁边江舒涵已经举了手,“这一家四口我要了。”
  花媒婆还在呆愣中,江舒涵已经跨上台,冲那人牙子说了几句,对方迟疑一瞬,还是点头答应了。
  然后花媒婆看见江舒涵背着大伙,小声问他们几个问题。
  四人面面相觑,回答了一句什么,江舒涵这才笑容满面看向人牙子,问他怎么办手续。
  花媒婆扒拉开人群,站在台下,跳起来冲江舒涵呼喊,“你傻啊,买他们一人都够买十个了。”
  要她说,江舒涵这是被人骗了。一样的人,也没见他们比别人强壮,瘦得跟麻杆似的,别说打架了,就是弯腰干活都费劲。居然卖这么贵。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受骗。
  江舒涵示意她稍安勿躁,“没事。”
  一手交钱,一手拿卖身契,而后领着四人下了台,花媒婆都跟着上火,“你呀你,你回家怎么跟你俩儿子说啊。前几天你那大儿媳才被别人骗了五两,你倒好,一下子花了五十两。”她挑剔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四个下人,“就这四人瘦成这样儿,连稍微重点的活都不能干。你买他们干啥呀?”
  江舒涵没法跟她解释制作瓷器的匠人有多么牛。
  别说花媒婆没见过瓷器,就连族长家都很少。族长家的瓷器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用。平时依旧有的是粗瓷大碗。
  这粗瓷说是瓷,其实只是釉面黑陶碗。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就碎了。
  质量差,釉面粗,胜在价钱便宜,家境贫寒都买的这种粗瓷大碗。
  而瓷器,尤其是白瓷,价格翻了几十倍不说,也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舍得买。
  江舒涵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别着急,“他们是匠人,有大作用的。你别担心。”
  花媒婆无语,她这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人家可倒好,半点不放在心上。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28章
  两人说话的功夫, 已经到了许家院外, 花媒婆见她直不愣登往里冲, 抽了抽嘴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啊?
  她就这么把人带回家,还不得干架啊?虽然柳大郎和柳二郎都很孝顺, 但是现在日子这么难, 她这一下子就花掉五十两, 这不是败家这是什么。得亏她是长辈,要是小辈,柳大郎柳二郎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花媒婆赶紧把人拉住, “我先进去帮你打探消息。你就这么带他们进去,我担心你俩再吵起来。”
  花媒婆也是一片好意。现在钱多难挣啊。尤其是外面乱成那样。
  江舒涵看向花媒婆, 瞧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别说她买这四人有大用,就算真没有大用,他们能把她咋地?
  她才是当娘的,他们是儿子, 当老娘的还要听儿子的, 这不乱了套嘛。
  江舒涵知道花媒婆性子软,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受气小媳妇。
  她抬手打断她, “行啦,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不能惯着他们。我得让他们知道,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说完, 也不理会花媒婆,招手让身后四人跟上。
  花媒婆拍了下大腿,得了, 她一片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真是白费口舌。
  话虽如此,她还是赶紧跟上去。想着待会儿吵架,她也好帮着拉架。
  正如花媒婆猜想的那样,柳大郎和张氏看到江舒涵身后带来的四人,有点懵。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这四人是娘买回来的,只以为是许府管事让这几人在他们家搭火。毕竟他们家人口算是这些家里最少的。
  直到江舒涵把四人身份介绍一遍,两人这才变了脸色。
  柳大郎掏了掏耳朵,“娘?您再说一遍,我刚才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
  张氏也跟着点头,“对,我好像也没听清。”
  江舒涵无语,至于嘛,居然还怀疑起自己耳朵来了。
  倒是柳小丫没有怀疑自己耳朵,她率先反应过来,“娘?您是不是被人骗了?”
  前头掌柜买了好几个下人,她也去看过了。真的特别便宜。
  她娘可倒好,比人家贵十倍还多。这不是被骗,是什么?
  江舒涵身后的四人站在原地,十分局促。
  江舒涵淡淡道,“没有被骗。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是一直想学手艺吗?这四人就是有手艺的人。不比你们拜师划算?”
  张氏身型晃了晃,所以说五十两真的花出去了?
  柳大郎却是脸色大变,家里就那点钱,买粮食都不够吃,还买人回来。他娘这是傻了吗?
  花媒婆担心柳大郎冲江舒涵发火,赶紧上前劝,“大郎啊,你娘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可不能跟你娘急赤白脸啊?”
  这古代非常重视名声。父母状告子母一告一个准儿。但哪个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到大,是为了告他啊?
  不都想让孩子孝顺吗?
  像江舒涵一次花光家里这么多钱,出格的是把她揍一顿,那叫不孝。
  但是言语上说几句,还真不能叫不孝。
  再说外面都乱起来了,官府连骗子都不管,更也不可能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族长又在沙江,根本管不到他们。
  别回头因为这五十两银子,母子之间再产生隔阂。那才是大问题。
  花媒婆想得那叫一个深远,偏偏江舒涵不配合呀。
  她觉得自己也是为了他们好,五十两银子就相当于买了白瓷方子,多划算。
  至于灾荒什么的,她也不怕,她空间里那么多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