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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靠望江楼是吃不下的。
  刘木生开始到附近几个县兜售西瓜。
  为此他还特地抱了几个西瓜到县衙办好了路引。
  冬天的西瓜价格比夏天贵了十倍。再加上路途遥远,到最后,除掉本钱,他们每亩净赚十二两,远远比种水稻要划算。
  刘家村村民无不沸腾,决定下次还要跟着村长和江氏走。
  他们让种什么就种什么。有这两人领头,错不了。
  另一边,许满城在书房,听到管家来报,“老爷,小人打听到了望江楼的千金菜是刘家村提供的。”
  许满城抬头,“刘家村?”
  许管家硬着头皮点头,“是啊,就是夫人娘家那个刘家村。”
  许满城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去一趟刘家村,跟他们商量一下,也定些千金菜。去年咱们酒楼就被抢去不少生意。你这个管家疏忽,这次再犯同样的错误,你这管家的位置就换人做吧。”
  去年望江楼因为有了千金菜,生意火爆,偏偏酒楼掌柜没当一回事。
  直到月底盘账,才发现大主顾都没来,酒楼掌柜才将此事上报给管家,可那时已经晚了。
  今年望江楼再次上了千金菜,而据底下人打听,望江楼东家的别庄根本就没种千金菜。
  许满城不是没想过让底下佃按照养花的方式来种菜,但是这时代基本上是使用火室或火炕来生产反季节蔬菜。所谓“火室”就是现代的温室大棚,如北方的炕,在室里筑炕烧火,增加菜棚温度。
  因为照射不到阳光,菜棚种出来的菜一般都会发黄,对于莴苣这种长日照作物来说,根本就种不成。
  许管家见老爷已经发话,自然不敢耽误,带着几个下人马不停蹄赶到刘家村。
  整个刘家村只有江舒涵一家种了千金菜。
  许管家可是贵客,两家又是姻亲,很快就有热心的村民带他们到江舒涵家地头。
  当许管家来的时候,江舒涵正在地里拔千金菜,有不少人在里面帮忙。
  看到许管家来了,众人都有些诧异,而后齐齐喊江舒涵出来迎客。
  江舒涵听到声响,不慌不忙擦干手上的泥土,走了出来。
  许管家看到他们居然是用竹和透明油纸搭的大棚,眼神闪烁了下。
  待看到江舒涵走了出来,许管家立刻拱手行礼,“亲家太太,老奴这厢有礼了。”
  江舒涵挑了挑眉,声音极淡道,“有事吗?”
  新年刚过两个月,许管家还特地差下人送来了年礼。依旧还是老一套。
  许管家见江舒涵神色冷淡,笑容不变,“亲家太太,我们老爷让小的过来跟您谈笔买卖。”
  说着视线落到大棚里面,意思不言而喻。
  江舒涵淡淡一笑,“我们家已经跟望江楼签过契书,千金斤只卖给它一家。让许管家白跑一趟了。抱歉。”
  许管家不以为然道,“契书不怕。上面写的多少赔偿款,我们老爷帮您出了。千金菜的价格,我们也会加三成。”
  江舒涵摆手,对他的提议,丝毫不动心,“不必了。做人最要紧的是诚信,赚钱只是次要的。”
  许管家没想到她会拒绝,他自认为条件出的很优渥了。
  许管家忙道,“亲家太太,您可是我们老爷的岳母,俗话说的好,婚姻是合二姓之好。比起望江楼,您跟咱们老爷才更亲呀。您可不能糊涂啊?”
  江舒涵冷嗤一声,“亲家?他许满城有当我是岳母吗?除了迎亲那次,他有来看过我一回吗?我好好的女儿嫁进你们许家,来回不过四个时辰,她居然一次都没回来过。到底是你们许家规矩大,还是我女儿被你们拘得连亲娘亲弟弟都不要了。我没上门骂你们就好了。你还敢跟我说两姓之好。我呸!”
  她一口唾沫呸到许管家脸上,眼睛瞪得如牛铃,眼里全是愤恨。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惊住了。
  江舒涵尤觉得不过瘾,开始找帮手,“各位乡邻,你们说说,我女儿桃花嫁进许家已经第二个年头了。一回也没来过。她在家的时候,勤快懂事,孝顺长辈,疼爱幼弟。可嫁进你们许家,就跟个童养媳似的,连娘家也不能回了。你们许家再有钱,那女儿也是我生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女儿回娘家。你们许家不要脸!”
  过年时,刘家村嫁出去的女儿多半都回了娘家,除了几个路途遥远的,不方便回来。还真就只有桃花没有回来。
  再联想到桃花是个懂事的孩子,绝不可能忘本。还真有可能像江舒涵说的这样,许家因为看不起他们刘家,所以将桃花拘起来,不许她回门。
  许管家忙道,“亲家太太,您误会了,我们老爷从来没有拘着太太。是太太生了病……”
  “我呸!你当我是傻子呢!”江舒涵掐腰,“三日回门的时候,你说她生了病,去年过年,又是生病,今年还是生病。你们能不能换个花样?连理由都这么敷衍,这是成心恶心我吗?”
  许管家额头滴汗。其实这也正是他之前想问的。
  怎么太太一准备回家,就生病呢?难不成她跟娘家犯冲吗?可是一细想,也不可能啊,前面十几年,好好活下来。怎么嫁进他们许家,就没法回来了?
  许管家这边解释不出,只好连连告罪,只说一定让太太回来。
  许管家灰溜溜走了,江舒涵冲大伙拱手道谢,“多谢大家帮忙。许家欺负我闺女,我一个妇道人家连找上门的勇气都没有。这次得亏是在咱自家地盘,有赖大家帮忙,我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住。”
  众人忙安慰她,“兴许他这回去,桃花就能家来了。你且宽宽心。”
  江舒涵叹了口气,“但愿吧。”
  许府书房
  许满城得管家汇报,得知岳母不满,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沉吟良久方道,“既然她想见闺女,那我跟夫人说一声吧。”
  许管家当即拱手,“是”。
  “你今天去看过,她是怎么种菜的了?”
  “是。用的是竹子弯成拱形,然后外面覆上透明油纸,油布和稻草。我看到地头还有烧过的煤炭渣滓。冬天应该是用煤炭取暖的。”
  许满城曲起手指,“那你让手下佃户也这么做,要做两手准备。”
  “是!”
  两日后,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进刘家村。
  穿着粉色绸缎的桃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低头看见地上泥泞的土地,她眉头皱得死紧,这样贫困的地方,要不是为了老爷的大事,她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来。
  桃花示意车夫在外面等候,她带着贴身丫鬟缓缓进了家门。
  江舒涵正坐在廊檐底下整理木耳。听到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瞧,心里一叹,终于来了。
  江舒涵将簸箕放到门旁,面无表情道,“回来啦?”
  桃花以为江舒涵叫自己回来,是因为想念她,却没想到对方是个表情,她愣了愣,示意丫鬟去门外等候。
  丫鬟不明所以,乖乖出了院子。
  江舒涵继续干活,桃花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她只顾着干活,也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急了,“娘?我听管家说咱家种了千金菜?”
  江舒涵头也没抬,“是啊,我去县城卖粮食,听人说冬天可以种花,所以就自己学种。没想到还真种成了。”
  桃花眼睛一亮,“娘?您种了千金菜,卖给许家酒楼啊。我让他们给您高价。”
  江舒涵抬头,直直望了她一眼,这眼神好像一束光,照到她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地方,桃花脸上的笑容缓缓僵迟在脸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柱子欢喜的叫声,“姐?姐?真的是你回来啦?”
  柱子还没进家门,老远就听到他的叫声。
  桃花站起身,没一会儿,就见柱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他激动得小脸通红,额头上全是细汗,原本想抱住大姐,说一下自己的思念,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大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柱子眼眶通红,江舒涵低低一叹,端着花生去了灶房。
  柱子拉着桃花叽叽喳喳不停,面对心无城府的柱子,桃花自在多了。
  她甚至趁着跟柱子聊天,套了柱子不少话。
  得知柱子正在念书,也得知江舒涵种菜挣了不少钱。至于菜是怎么种的,他还真不知道。
  就在这姐弟俩聊天的时候,江舒涵已经做好了饭菜。
  桃花面对江舒涵有些局促,“娘?”
  江舒涵淡淡道,“吃饭吧。”
  桃花没法拒绝,吃饭时,江舒涵给桃花夹了木耳。柱子疑惑地看着两人。
  江舒涵拍了下他手背,“吃你的饭,发什么愣呢。”
  柱子这才低头扒饭。
  吃完饭,江舒涵让柱子回屋做功课,她带着桃花进了里屋,静静看着对方。
  桃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巴巴道,“娘?您怎么了?”
  江舒涵收回视线,“你知道吗?你从来不吃木耳。因为你会过敏。”
  桃花脸色唰得变得苍白,胃里好像有酸水直往喉头冒。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吸开始渐渐困难,“娘?”
  桃花扶着门框逃也似的离开刘家,路过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纳罕,“这是怎么了?桃花不舒服吗?”
  柱子听到动静走出来,“娘?娘?姐姐怎么走了?”
  江舒涵拍拍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刘二妞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怎么了?桃花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问,“对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走,这也太……”
  江舒涵眼眶通红,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想到桃花在许家过得这么难。”
  众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她怎么难了?我瞅她身上穿得挺好的呀?”
  江舒涵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别人劝都劝不住。柱子急得跳脚,“娘?姐姐怎么了?”
  “你姐好苦啊。”江舒涵蹲下身,抱着柱子哭得撕心裂肺。
  这还是大家头一回看到江舒涵哭得这么伤心。要知道江舒涵可是个寡妇,以前日子过得再艰难都挺过来了,可现在呢?她却哭了?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说,“肯定是桃花过得不好,柱子娘见女儿被欺负,没能力帮她,所以才哭。”
  “要我说,这许家太不是东西了。咱们桃花就算条件不好,可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他们凭什么欺负我们桃花。”
  “就是!就是!”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桃花在许家过得不好。
  至于怎么不好,那肯定不是穿得不好,吃得应该也还凑合,没见桃花胖了一圈吗?
  至于其他的,可能就没法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