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提醒,江舒涵突然想起一人。
陈观就与风尘女子有过接触。古代定情信物首推玉佩,有没有可能这玉佩就是对方所赠?
衙役得知这一线索,很快找到风尘女子查问。对方点头,她确实将玉佩送给了陈观。
陈观在家中被捉拿归案,却拒不认账。
陈观也有人证,他从外游历归来,除了精画馆就一直待在青楼与那些妓子们厮混,根本没有找过蒙面人。
而蒙面人也证实给他钱,吩咐他杀人的并不是陈观,那人操着外地口音。
衙役们防止错漏,将陈家的仆从也一块抓过来,也不是他们。
这案子到了这步,算是僵持住了。
张瑞生见衙役怀疑陈观,直说他们搞错了,“陈师兄怎么会杀我呢?我的仕女图画得还不如他好。他没道理杀我啊。”
而且陈观不像崔郸好胜心强,他为人散漫,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他就算嫉妒瑞生,也不至到了杀人那一步。
江舒涵也觉得不会是陈观,“那他的玉是如何丢的呢?”
衙役叹气,“他说玉早在出去游历的时候就被人偷了。”
这还真是奇了。
江舒涵原以为此案必定会成为无头公案。谁知又过了几天,官府那边又有了条新线索。
“此前我们去钱庄查过。前些日子,有人到钱庄换过大额银票。那金锭正是从蒙面人身上搜到的那几个。而且对方确实是外地口音。”
这古代的金子底下都有铸金时间,铸金匠人名讳。而这些钱庄每一笔支出都会登记在册。得亏他们记得这么详细,要不然还真查不出来。
江舒涵迫不及待追问,“那外地人是谁?你们抓到了吗?”
衙役摇头,人早就跑了,“不过他用的是银票,我们已经查到那张银票是平照甄家的。这幕后之人一定与甄府有牵连。”
江舒涵心里一紧,平照,之前那个想要杀瑞生的女子好像也是从平照来的。
看来她猜得没错,这两人的幕后凶手果然是同一个人。
衙役又安慰他们,“请二位再等几日,我们头儿已经去平照那边查了,要不了几日定将人带回来。”
江舒涵赶紧上前道谢。
她从袖子里塞了两锭银子过去。这古代办事,官差一定要打点好。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她可不能败在这些小鬼身上。
衙役接过银子,虽然他们受理这案子是精画馆那边施压,但是如果能得些好处,他们当然高兴。
送走衙役,江舒涵拍拍瑞生肩膀,“幕后凶手很快就会查出来的。到那时,你再出去游历吧。你现在先在家老老实实待着。现在出去,娘不放心。”
瑞生点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与困惑。
陈金虎同样忧心忡忡,这事还真是一波三折。
又过了五日,衙役叫瑞生一家去衙门,他们县太爷要升堂审案了。
听那衙役说是那外地人已经抓到了。
“那外地人是甄府管事。”衙役叹气,“那管事也认了,我也不知道与甄家到底有没有关系。总之咱们先去审案吧。”
江舒涵听这衙役话里的意思幕后之人可能是甄家人,可到底为啥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瑞生可从来没去过平照,对方为何要置瑞生与死地?
第98章
县太爷高坐在堂上, 衙役们穿着皂衣整齐划一分站在两旁。
堂上跪着甄府管事,年约四十, 小眼睛, 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县太爷叫来了蒙面男人,一听对方声音就认出是这人收买他杀瑞生的。
人证有了,甄府管事倒是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
江舒涵作为苦主,出声询问,“那胭脂虎也是你派的人?”
甄府管事当然不肯认, “什么胭脂虎, 我不认识。”
这是不打算承认。也是, 胭脂虎又没被逮到,只抓住一个,罪行也能少一点。江舒涵也没执着这个, 她只想知道对方为何要杀瑞生。
甄府管事看了眼瑞生, 意味深长道,“他自己做过什么事, 他会不知?我就是杀他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于是接下来江舒涵怎么问, 对方就是不肯说。只说瑞生心知杜明。
江舒涵气急败坏,“什么心知杜明?我儿子从来没有去过平照, 好好待在家里画画, 却祸从天降,我问你为何杀瑞生,你推三阻四是何道理。莫不是你根本不知, 而是有人蓄意指使你干的?”
这话就差指着对方的鼻子说是甄老爷指使的了。
甄府管事听到江舒涵的话,却没急着反驳后一句,而是怀疑地看着她,“你儿子从来没去过平照?你骗鬼的吧。”
江舒涵见对方不信,又说得仔细了些,“我儿子唯一次出去远门,就是今年三月,在外游历半年,我也跟着去的。我们从本地一路直达秋水县,根本没去过平照。一路上经过不少客栈,那些客栈掌柜可以作证。”
以桃花潭为中心,平照在桃花潭东面,秋水县在桃花潭北面。
甄府管事蹙眉看了江舒涵半晌,还是不相信,他扭头问瑞生,“你没去过平照?”
瑞生摇头,“没有”。
瑞生没什么心机,所思所想几乎写在脸上,甄府管事也是个人精,自然看得出来。不免有些诧异,又问了一遍,“那今年六月到七月,你在哪里?”
瑞生仔细回想了下,“四月,我在桃花潭逗留数日,又在路上游玩,一个月后到达秋水县,西照山下那个村子猎到一只老虎,我在那里画了三个月老虎。有许多村民都可以为我作证。”
甄府管事脸色变得煞白,觉得这事不太妙。他恼怒锤着地面,大吼一声,“认错了人”。
围观人群面面相觑,都以为他是发了疯。
但知晓此事的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告诉甄府的人,他们杀错了人。
县太爷追问,“那你因何要杀张瑞生?”
甄府管事还是不答。
县太爷恼怒万分,用了刑,打了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对方就是没能开口。
看来是问不出了,也没法再问出甄府管事背后之人,县太爷让管事签字画押。
这案子审到此处,已经无法再审。
第二日一大早,江舒涵刚起来,还没开始洗菜做饭,外面就有人敲门,来人是古月斋的方掌柜。
这三年,瑞生的画都卖给了此人,价格给得很爽快。只是方掌柜一直想将瑞生的画推给省城那些大户人家。奈何瑞生作品太少,方掌柜连办个画展都凑不够数。
江舒涵以为他又是来催画的,请他进来,连连抱歉。
谁知方掌柜却打断她的话,“江大嫂,我不是来买画的,瑞生发生这么大的事,哪还有心情作画,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江舒涵一怔,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请说”。
方掌柜便把昨晚有人来他店里敲门一事说了,“那人手里拿着一幅仕女图,那画中之人过于刻板僵硬。不算是上乘之作,但它的落款却是瑞生的名字,上面还有他的印章。他问我那画是不是我卖出去的?”
江舒涵拧眉,她想起来了,那是瑞生之前画的那幅仕女图,被馆主批评得最凶的那幅画。后来那画被张婆子偷去。估计张金虎把画卖给别的书画铺了。
“我听那人的口音也是外地人。也不知跟瑞生被人暗害一事有没有关系。”
这可不是方掌柜草木皆兵。昨天审案,他也去看了。那甄府管事摆明是受人指使。此次没有得逞,下次肯定还会再动手。他担心问画的人就是幕后之人。赶过来给江舒涵提个醒儿。
不管怎么说,方掌柜也是好意,江舒涵冲他连连道谢。又跟他解释,那仕女图是被别人偷走的。
方掌柜面露恍然,“难怪呢”。
这几年相处,方掌柜对瑞生也算是了解一点。瑞生画的画作绝对都是完成度相当高的作品。那幅仕女图除了用的是白描画法,几乎处处都是问题。瑞生怎么会将这种画拿出来卖呢?让他实在匪夷所思。
方掌柜担心瑞生将废稿卖给别人,这样对他名声有碍,所以也想过来提醒瑞生别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方掌柜走后,江舒涵让陈金虎出去打听,张婆子到底将那幅仕女图卖给了谁,又是谁买走了画。
陈金虎领命而去,两个时辰后回来。
“听说那幅画被陈观买走了。我刚刚去问的时候,听那掌柜说,昨晚也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对方也是外地人,应该就是方掌柜说的那个人吧?”
江舒涵大惊失色。陈观为什么要买瑞生的画?他的仕女图比瑞生好太多,没道理他会买瑞生的画吧。
江舒涵左思右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问瑞生,“你说会不会是陈观冒充你,拿着你的画出去骗人。”
陈观买瑞生仕女图本就让人匪夷所思。他的玉又好端端被人偷。怎么看都跟他有关。
瑞生挠头,“可我名气不大啊,他为何要冒充我呢?”
江舒涵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你没名气不假,可你的画是真的,落款也是真的。要是他存心骗人,冒充别人,自己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她说完,扭头看向瑞生,“你去趟陈家,将陈观叫过来。”
陈金虎见事情很严重,飞快跑出去。
可他去了陈家并没有找到陈观,陈府下人说他已经外出游历了。
江舒涵心中愈发烦闷。
吃完饭,瑞生嫌家里闷,江舒涵和陈金虎便陪着他到处闲逛。
周围都是民居,没什么好逛的,陈金虎到处走动,知道前面一处空旷的地方,可以去瞧瞧。
“顺着这条巷子一直往前走,有一片汪塘,周边栽着垂杨柳,也挺好看。”
瑞生点头,“那就去那儿吧”。
三人沿着这条巷子一直往前走,这巷子经常有人走,路被踩得很夯实。
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婆子,似乎在找什么人,嘴里喊着,“永芳?永芳?”
江舒涵三人原以为对方跟他们没关系,没想到那婆子突然蹿到他们前面,直勾勾看着瑞生,“你看到我家永芳了吗?”
瑞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摇头,“你家永芳长什么样?”
那婆子却没有告诉瑞生长相,再次逼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家永芳?”
瑞生傻不愣登摇头,“我真不认识什么永芳。”
这婆子眼底迸发出一丝愤恨,眼神一闪而逝。
江舒涵觉得这婆子有些怪异,他们三个人呢,她却一直追问瑞生。这是啥意思?江舒涵蹙眉质问,“哎,永芳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那婆子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