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穆商说:“家法按次算,你不道歉,你自己清楚要挨多少下,自己数着。”
穆千珩额角渗出汗来,穆家一系列家规他自然不会不清楚,穆晚承当年也挨过家法,戒尺不是这一把,尽管如此,穆晚承没能挨到最后,就对着穆商妥协求饶了。
不低头,足足一百下。
祠堂里都是重击的声响,穆千珩捏紧拳,骨节发出脆响,穆晚承是受过这个罪的人,劝穆千珩,“你先道歉,也去医院和绯云好好道歉,不然这一百下你肯定是捱不过去的……”
穆千珩不说话,开始时还记得计数,只是渐渐的痛觉让他注意力不太能集中,他用力攥紧拳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因为疼痛而弯身。
夏父在后面看着,起先觉得痛快了些,但时间流逝,穆千珩丝毫没有认错的打算,他便有些焦躁。
穆商拄着拐杖,声音拔高了提醒穆千珩,“你要是道歉就能停。”
穆千珩咬紧牙关,嘴里弥散着一股子血腥味道,戒尺重重地打在脊梁骨,他扯扯唇角,“能不能快点?我急着走。”
穆晚承的脸色挂不住了,穆商神情也是僵硬的,夏父听见一声又一声重击,眼神逐渐复杂起来,当然不是对穆千珩心软,只是郁结怎么都这样了,穆千珩还是不肯道歉。
到六十多下的时候执行家法的随从已经去看穆商了,穆晚承有些看不下去,这再打下去穆千珩估计也要躺医院去了,他和夏父说:“这差不多了吧……”
夏父冷哼,“他必须和我们整个夏家道歉!”
穆商出了声,“继续。”
穆千珩最后是生生挨完了这一百下,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下,咳嗽几声,唇角溢出血沫,他用手随意擦了,转过身看夏父,“交代完了,夏叔,请回吧。”
夏父睁大眼,穆商先出声,“你是死也不会低头是吧。”
穆千珩目光对上穆商的,“爷爷,您一直教导我,人要活得有骨气,我觉得没错的事情我不会认错,我……”
他又咳嗽了几下,穆商便看到他唇角一抹妖冶的红。
他气息不稳,身体似摇摇欲坠的,往旁边挪几步,手扶住墙,有些痛恨,人的身体还是有极限的,他可以忍得了痛,但现在他确实站不太稳,眼前也有些花。
他呼吸发沉,面色苍白,再度抬头,夏父火气很大道:“你不道歉,就等着被起诉吧!”
说完转身就走。
穆商抬眼示意穆晚承去追,穆晚承也不乐意,但不可能指望穆商拄着拐杖去追一个腿脚利索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
祠堂安静了有几秒,穆商说:“疼吗?”
穆千珩喘着气,手攥紧在额头抵着,想要缓解疼痛,“不就是要我疼?”
“疼也不长记性,犟得像驴,”穆商言辞犀利,但却也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是走上你爸爸的老路,在外面拈花惹草,闹得自己家里不得安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绯云的身份,你是尚娱总裁她是个明星,真闹到法庭上去了谁脸上好看,就连尚娱也要受牵连,你这个总裁以后怎么面对下属!”
“所以我不干了,”穆千珩抬眸看他,“我要辞职。”
穆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要卸任尚娱总裁一职,”穆千珩以拇指在唇角一揩,指腹便沾染一点猩红,他瞥过一眼,看向穆商淡淡地继续道:“这样就算我被起诉,您也不用担心会对尚娱造成太大的影响。”
穆商攥着拐杖的手指都是僵硬的,他盯着穆千珩,目光仿佛打量一个陌生人,“你觉得尚娱是玩具吗,你想管就管,不想管就随手推掉?”
“爷爷,我这是给我们大家解决麻烦,夏家不会善罢甘休,这样才能稳住尚娱。”
穆商脑子发懵,半天笑了,笑得很冷,他从来就没看清过眼前这个人,他说:“你倒是就连后路都想好了。”
穆千珩扶着墙想要直起身,但就连骨头都是痛的,他额角还在往外渗汗,虚虚喘了口气,“未雨绸缪总好过丑闻爆发之后再做公关,家暴这种事,一旦闹出来,尚娱稳不住的不光是股价,还有人心,您也知道,董事会有些人对我不满。”
“你还知道!”穆商攥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什么都能惯着你,由着你闹腾?你是不是以为你辞职两个字就真能利落走人?!你别忘了,这是家族企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穆千珩有些体力不支,痛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咬咬唇,倒是冷静与穆商分析。
“现在我是董事长,我可以批准自己的辞呈,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是爷爷,您如今退居幕后太久,又没有股份在手,您想要阻拦我也无非是联合其他董事,只要您一开这个口,反而是给他们一个弹劾我的好机会。”
极度的气愤导致穆商浑身都僵硬得像石头。
穆千珩早就想好了,真的是什么都计划好了,铁了心要甩掉手中尚娱的运营权,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他说的这些,穆商怎么可能不懂?
大抵是怒意抵达了临界点,穆商反倒冷静下来,“你知不知道,你不想做的这个尚娱总裁,你走了,有多少人要在抢?”
穆千珩终于站直了身子,“爷爷,尚娱的事情我建议您别再管了,您手里没有股份,但并不缺钱,没必要操心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