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翻动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它整个身体犹如砧板上来回翻腾的鱼肉,只可惜尾部被阳守树这个钉子贯穿,始终没有办法离开困住它的砧板,只能是无助地扭动和嘶鸣。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蛇头向下的第一个蛇脊背,距离蛇头大约是七八米,抬头正好能看到不断喷着水汽的蛇头,以及蛇口中隐隐约约半露出来的暗黄色蛋壳。
“老大,怪不得活死人要走,原来是会出这样的变故,幸亏咱们还没有进去,否则这一趟可就出不来了。”一个人黑着脸道。
“又被他们给摆了一道。”万常石阴着脸,一字一句冷冷地道,声音宛如毒蛇嘶鸣,“不过我早晚有收回来的那一天,到了那时,我要让活死人统统给我跪下来。”
或许这番话声势太大,蛇王的身体猛烈的抖了一下,我们的身子随之摇晃了几下后,所有的动静居然又缓缓地停了下来,我疑神疑鬼地朝四处望着,这才确定动静确实全部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声音又消失了?”络腮男惊惧不定地道。
“不知道。”万常石探着身,朝着阳守树底部望去,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阴晴不定地皱眉沉思,冲着众人道,“我的感觉很不好,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我同意大哥说的。”精瘦男冲了出来,又指着我道,“大哥,带上他是一个累赘,只会拖累咱们,他又知道那么多秘密,我看不如……杀了他……”
这句话听得我头皮顿时麻了,想说些什么,心底又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因为跟万常石这帮人对话,那是鸡同鸭讲,所以打定主意,要是这些人真敢下黑手,我一定要拼死带一个人从蛇身滚落,杀一个保本。
“不行。”丁一梓摇摇头,“他对于活死人的意义,你们不是不知道,没了他,活死人的事儿又要耽搁了,而我们不知道还要再等上多久。”
万常石神色冰冷地点点头,“带上吧。”
还没等我喘一口气,万常石又说话了,惊地我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小子主意多,留着难免会出乱子,打断他一条胳膊一条腿,留着条命就可以了。毕竟活死人要的只是他的命。”
“还是大哥有办法。”精瘦男阴阴一笑,冲我走过来了,我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我知道万常石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他绝对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儿,所以来软的没有用,只能来硬的。
“你们要真敢乱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让你们没法给活死人交代。”我提着气,摆出自己最后的依仗。
谁料想万常石忽然笑了,摇摇头道,“那你跳吧。”
“跳啊,快跳啊。你该不会是怂了吧。”络腮男跟在旁边起哄。
我隐隐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这些人居然无视了我的威胁,难不成他们不怕活死人,还是我对活死人的作用不限于我自己的生死?
“小子,我告诉你,我们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等几十年。”万常石冷冷地笑着,而他话里的内容比他的声音和笑更让我冷若冰霜,“再说了,我也巴不得你跳下去,这样你的死跟我们没关系,活死人也没法拿我怎么着。”
他的后半句话我几乎没有听到,整个人都震惊在一个字眼里,“不在乎多等几十年……”
能说出这话的人,至少有几个前提,第一,已经等了数个几十年了,第二,几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只是白驹过隙,可是几十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已经是小半生了,所以我本能地意识到,我的猜测是对的。
万子村,大白山下的古墓,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后,我一直怀疑万字村里的人,都是获得了长生的人,而如今,在万常石嘴里证实了。
“你们……你们莫非获得了长生?”我只觉得喉咙有些干巴,吞吞吐吐地吐出这个问题。
“笑话,我们要真获得了长生,还来这里干什么?”万常石笑了笑,摇着头叹息道,“我们,也只不过是比你们多活了几百年而已。”
这赤裸裸的话语,无疑再让我神情一震,大张着口,无法说出话来。
我现在的表情,似乎让万常石很受用,他也不着急走了,挤出一丝丑陋地笑,逼近我缓缓地问道,“难道,你的山神爷还没有告诉你吗?”
我很清楚,万常石现在的举动像极了猫对耗子的戏耍,不过他的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只能忽略他的戏耍,进而认真地回道,“山神爷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长生……你们又怎么可能活了几百岁?”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又活了多少岁?”万常石笑地更开心了,似乎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你看,像他那样,连自己人都骗的人,又怎么值得相信?”
盯着万常石极为恶心的笑,我摇了摇头,谨慎地道,“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我相信山神爷,我相信他也相信我。”
“好一个相互相信。”万常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似乎是玩腻了,声音低沉了下来,接着缓缓地道,“世界上的确没有长生,不过……却是有重生。”
重生……这个字眼,山神爷从来没有提到过。而从万常石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应该没有说谎,只是重生又是指什么?
两个字,犹如一个大山,压得我浑身沉重,更是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万常石,而他显然也不愿意再说别的话了。
“该走了。”万常石摆摆手,精瘦男又朝我走过来了。
我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更大的危机摆在我面前,透过精瘦男脸上猥琐的笑,我知道我的胳膊和腿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的日子尤其艰难,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更大的艰难,而此时我就是这种情况。
一道巨大的轰鸣,忽地又从脚下响起,我身子一晃,一股诡异的重力托着我的身体,竟然凭空上窜了十几公分,然后又跌落了下来,摇晃了两下,才勉强站定。其他人的遭遇跟我一样,精瘦男走向我的动作顿时止住,惊惧地朝着阳守树望去,在视野里,阳守树居然又有了新的变故,不再是向前走动,反而是缓缓地向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