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清竹知道封珏对顾惜茗绝对不会有什么心思,但太子妃已经在皇上皇后面前明言,认定了顾惜茗做儿媳妇。
封珏如今是册封太孙的关键时刻,即便不能成太孙,以皇上的身体状况,已经坚持不了几年了,他日太子登基,封珏自然就是储君。
太子妃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儿子,久久不成亲,哪怕将来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封珏留下子嗣,皇室嫡长孙,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太子妃不能任由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
从封珏这段时间的动作,陆清竹大概的明白了他的目的,只是以太子妃的性格,恐怕不能如愿。
私下里有传言说,太子意欲和英国公府联姻,陆长筠知道顾惜茗将来是要嫁进皇家的人,自然不敢与之纠缠不清。
他今日若是多和顾惜茗说几句话,皇长孙不悦不说,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于他于顾惜茗的名声都不好。
他是男人无所谓,可顾惜茗是女儿家,向来是谦谦君子的陆长筠于心不忍,不希望顾惜茗的一时好感,就舍弃了大好的姻缘。
陆清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今日特地留意着兄长对顾惜茗的态度,若是他表现出对顾惜茗的在意,那她私下里势必还是要提醒他几句的。
如今刚放榜,陆长筠又处在殿试的紧要关头,不能出了差错,影响将来的仕途。
顾惜茗若是没有和皇长孙牵扯上关系,陆清竹还是十分乐见其成,尽量撮合她与陆长筠,毕竟陆长筠这个年纪,也是该找个情投意合的妻子了。
只是顾惜茗的那边,陆清竹不好多说什么,将来要是她还要想去接近陆长筠,那么陆清竹就要想办法,让他们少见面了。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彼此又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那些事。
到了陆家,陆长筠下了马车,也没请陆清竹进门,他之前考试回来,听说了万氏朝陆清竹发火的事,如今这个家已经摇摇欲坠了,陆清竹能不掺和进来,也是好事。
从陆家离开后,陆清竹正要回王府,却在半途遇见封景澜骑着马,和六王爷一起说话。
陆清竹怔了怔,她出门的时候听下人说王爷进了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封景澜。
她心里带着疑惑,但六王爷在,她不好问封景澜,下了马车客气地给六王爷见了礼:“六哥。”
六王爷显然也没料到会碰见陆清竹,客气地回了一礼:“九弟妹这是出门吗?”
封景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褐色的眼眸中有流动的光芒,陆清竹也没多想,直言道:“今日放榜,我兄长正好也参加春闱,我去瞧了瞧。”
六王爷才和封景澜从皇宫出来,还不知道放榜的事,当下微微变了脸色,好奇的问:“我早有耳闻令兄文采过人,想来必然是高中了!不知道是第几名呢?”
陆清竹笑了笑:“老天眷顾,得了第四名了!”
六王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道贺:“那真是众望所归了,恭喜弟妹,恭喜令兄了!”
陆清竹没有察觉到六王爷突然变化的神情,谦虚的说道:“只是好运罢了,比不过高大哥连续第一,才是真正的让人钦佩。”
六王爷眼中有震惊,几乎控制不住面上沉静的表情,连陆清竹也有所感,六王爷追问道:“你是说高嘉行?”
陆清竹点头:“是啊,如今就等着下月殿试了,若是连中三元,那高大哥真的是百年才出一次的少年英杰了!”
陆清竹和高嘉行因为高月言的关系,自然也相熟,他不负众望连续考中第一名,实在令人敬佩不已。
六王爷眼中飞快掠过一抹锐利,失态只在一瞬间,就恢复了从容淡定:“那可真是要恭喜嘉行了!”
封景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六王爷,困惑的问:“我看六哥似乎对嘉行考中第一很意外啊?”
六王爷动了动唇,扯出一个笑容来:“只是感叹而已,高大人教子有方,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实在让人羡慕。”
“是吗?”封景澜面上云淡风轻,视线却一直锁定在六王爷身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六哥也不必羡慕高大人,你如今不是也有儿子了吗?将来好好培养一番,必然还要胜过嘉行一筹,封王拜相,都是最基本的,甚至还能更上一步,六哥,你说是吧?”
封景澜意有所指,六王爷何曾听不明白,将来太子登基,他的儿子封王拜相已经是极致,若要再往前一步,除非他代替太子将来的位置,才有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比王爷皇子还要尊贵的位置。
“九弟真是了解我啊!”六王爷皮笑肉不笑,三言两语间,已经过了招,如今还能彼此心照不宣的保持面上的和平,是因为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各自明里暗里的嘲弄一番,便又能相安无事的做好兄弟。
封景澜不置可否,随口道:“六哥想必还有事要忙,小弟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待六王爷骑着马迅速消失在眼前,封景澜这才收回视线,看到陆清竹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不禁莞尔,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温柔一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为夫太好看了吗?”
陆清竹已经习惯封景澜偶尔对那副皮囊的洋洋得意,不甚雅观的翻了一个白眼:“王爷,恬不知耻几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不知道,晚上你教我吧……”封景澜的手在陆清竹腰上摩挲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暧昧而深情。
“大庭广众,你这是做什么?”陆清竹嗔了他一眼,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匆匆转身上了马车。
封景澜厚脸皮的跟上来,马车一动,他便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捧住陆清竹的脸便是重重亲了一口,哑声道:“你瞧六哥都有儿子了,咱们也快快的生一个吧!”
陆清竹又羞又气,缩着身子往后躲,双手挡在封景澜胸口,阻止他过分的举动:“你想要儿子?”
封景澜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不顾陆清竹的反抗,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温声说:“只要是你生的,男女都好!”
“假惺惺!”陆清竹嗔骂了一句,心里却甜滋滋的,生儿生女皆是缘分,只要封景澜不介意,她自然也是期待的。
“对了,方才我看六哥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啊……”封景澜嘲讽的勾了勾唇,语气十分随意淡然:“或许是存着什么心事吧!”
陆清竹皱眉:“什么心事?”
封景澜哑然失笑,哭笑不得的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如何知道?”
六王爷的心事,无非就是千方百计的打算,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
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更是心急火燎,六王爷沉一张阴沉的脸回了王府,等天黑找人去请常太傅上门,就忍不住怒喝一声:“太傅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高嘉行的考卷已经替换了吗,为什么他还是第一名?”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常太傅战战兢兢的抹着冷汗,心乱如麻:“我当时是亲自把高嘉行的考卷拿了出来,藏到了角落里,并无人看见,但最后为什么又回到书柜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六王爷眼中有翻腾的怒火,眉头紧锁,冷声道:“有人跟踪你?”
常太傅迟疑着想了想,他第一次干那种事,心里慌乱的很,根本没注意到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第110章 断袖之癖
常太傅支支吾吾不答话,六王爷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就你这般行事,迟早掉脑袋!”
常太傅一把年纪还被训斥,很是觉得尴尬难堪,但如今他已经上了六王爷的船,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那套写着高嘉行名字的替代试卷,还不知在何处,若是被人拿走告发,他肯定会被指认出来,到时候他才真的是要掉脑袋了。
想到这里,常太傅吓的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王爷,您救救我吧……我对您忠心耿耿,您千万要救救我啊……”
六王爷目光沉沉,浑身散发着寒意,常太傅一颗心如坠冰窖,过了许久,才听他冷声开口:“太傅大人起来吧,更深露重的,你这么大岁数,可别跪伤了身体。”
“多谢王爷!”常太傅颤巍巍的站起身,便听六王爷道:“往后太傅行事可要小心一些,若是露出什么马脚,本王也保不住你!”
常太傅如今是进退两难了,当初一时冲动,蒙蔽了双眼,被六王爷只言片语就说的心神荡漾。
这些年,他虽为太傅,可手上并无实权,太子虽然敬重他,但毕竟不如启蒙老师那般有深厚的感情。
陈太傅是皇上的老师,后来又教太子启蒙,在朝中是颇受敬重的,常太傅那时候只是进士出身的四品学士,陈太傅年老致仕后,太子在皇上面前推荐了他,才得以成为正一品的当朝太傅。
正一品看起来官职高,但实际俸禄很少,这些年为了讲究排场,上下打点,花掉了不少银子。
若非当时因六王爷钱财引诱,常太傅也不会这么后悔了。
不过,现在即便他后悔莫及也没用处了,只盼着六王爷的雄心壮志,得以成功,否则他常家,可就要彻底没落了。
常太傅离开后,六王爷独自坐在窗前,柔和的烛光映着面无表情的俊脸,看起来有几分冷凝冰凉。
心腹下属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六王爷的神色总算松缓了一些,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那就好,我可等不及,要把封承奕给拉下来了。”
“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六王爷微眯着眼,尽显危险的意味:“皇长孙那边如何了?”
“皇长孙近来就是太子府和皇宫两处走动,听闻太子府的探子来报,他在府中的多数时间都是教云齐殿下读书,另外就是和顺安王府的盛小公子走的近。”
六王爷不屑一顾:“他和盛兰洵那个草包倒是形影不离,怎么没见对女人上心。”
“太子妃属意英国公府家的小姐为儿媳妇,之前和皇上皇后提及,似乎已经确定下来,再有两月是皇上千秋寿辰,估计宣旨赐婚,再有,皇太孙之位,或许也要定下了……”
“皇太孙?”六王爷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拂开漂浮的茶叶,冷哼了一声:“做梦吧!”
“好好派人盯着太子府的举动,另外宫里让母妃也注意着,如今父皇的身体大不如前,可不能让皇后和老大得了先机。”
“是,王爷。”下属恭敬的应下,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六王爷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问:“还有什么话说?”
“王爷,月华宫那边……福荣公主今早割腕自杀,被宫女及时发现止血,才没有大碍。”
在听到月华宫几个字时,六王爷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半晌才低声道:“何必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那王爷……”
六王爷放下茶杯,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不用管她,月华宫那么多宫女太监,不会连一个弱女子都照顾不了。”
心腹下属退下,六王爷才起身,遥望天边悬挂的圆月,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曾也有一人陪他站在这里赏月,温柔的月光照亮着明媚动人的笑颜,那是他所见不多的温情。
如今……物是人非,早该没有牵挂了。
皇上年事已高,旧疾缠身,等身体痊愈,前前后后都折腾了月余。
太子妃进宫请安,说起封珏的婚事,皇上立刻就答应了,四月里寿辰上就会下旨赐婚,届时册封太孙的旨意,也会一同宣布。
太子妃欣喜若狂的谢了恩,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回去与太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太子自然喜不自胜,夫妻俩说了一阵话,太子妃才想起问皇长孙在何处。
听闻皇长孙和盛家小公子在书房,太子妃微微皱了皱眉。
盛兰洵怎么来了?珏儿怎么总爱跟他在一起?
身边的贴身婢女芷禾看出了太子妃的想法,笑着打圆场:“长孙殿下和小公子一同长大,情谊深重,怕是亲兄弟都不及了。”
“罢了!”太子妃总归是看着盛兰洵长大的,虽然不太喜欢儿子和他亲近,但两家毕竟是世交,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吩咐芷禾:“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待会儿送去书房。”
芷禾知道太子妃是刀子嘴豆腐心,当下便笑眯眯的去准备了。
一路往书房去,太子妃脸上倒有了笑容,心里有高兴的事想迫不及待的告诉儿子,方才因为盛兰洵的一点不悦都抛之脑后了。
但是嘴里却忍不住念叨:“这孩子怎么三天两头的和兰洵在一块儿,有那时间,也不找机会去与顾家小姐说说话,两个没成亲的孤家寡人,未必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不成!”
芷禾揶揄道:“那您得第一个不同意了,您心里不还还盼着殿下成亲,早日抱孙子吗?”
芷禾嘴甜,直说到了太子妃的心坎里,进了书房的院门,也没让人通报,让芷禾拿着点心就往里走。
走过转角,还未下台阶走到对面,太子妃便看见书房的窗户大开,有袅袅檀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安宁祥和,并无说话的声音。
太子妃隔着几丈远随意往里望一眼,便看到盛兰洵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而封珏就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一直落在盛兰洵身上。
太子妃心里生出一股无比怪异的感觉,脚下没动,直直的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让她大惊失色的一幕。
窗里的封珏忽然放下的书,一点点的靠近盛兰洵,盛兰洵闭着眼,只有半张侧脸露在外面。
封珏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嘴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点,又飞快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