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忠眼里轻蔑之色更浓,甚至还有些觉得古道心不识抬举的意思,但他谨记二老爷的吩咐,也不敢得罪古道心,只能继续好言好语地说道:“我家二老爷要跟张公子所谈之事十分紧要,外头人多嘴杂,就是醉仙楼那种地方也可能隔墙有耳,在事情定下来之前,二老爷不想让他人知晓。”
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听着也好像不是单纯的商业合作。
一时间古道心也拿不准这古家二老爷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出门前嘱咐下人,回头到了中午他要是还没回来,也不必等他,让云宝和月宝该吃饭吃饭。
到了古家,从正门进,一路走到了正厅,看见坐了一屋子的人,古道心有点懵,这什么情况?
坐在主位上颇有气势的老太太想必就是古家的老夫人了,右手边坐着一位一身福贵还有些微发福的男子。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就是古家二老爷。而做在他旁边的女子,想来就是他的夫人小钱氏。
老夫人左手边坐着的华服女子大气端庄,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就是脸上表情冷漠了些,跟小钱氏的温柔小意风格迥异,很可能就是古书渊的妻子钱氏。在钱氏边上坐着的正瞪着他的,无疑就是养在钱氏膝下的庶子古信诚。
古信诚身边坐着沈清甜,如今沈清甜已经是古信诚的正妻,这还只是怀了身孕,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还不知道,就能被扶正,也是她的本事。
只是古道心还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怎的让这一家子都聚在这?刚刚沈清甜跟他视线对上的时候,对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是示意他不要轻易说话吗?
古道心安稳如山地站着,一言不发,古家的人也没说话,且还用一种令古道心觉得很不舒服的好似审视的视线看着他。
过了一会,古老夫人点点头,似是比较满意地说:“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不错。”
古道心挑眉,刚想问问老太太这句话什么意思,一直瞪着他恨不得当场跟他干一架的古信诚便蹭一下站起来,“我不承认!我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弟弟!我没有这个弟弟!”
古道心眨眨眼,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钱氏拉着古信诚的手劝他不要太激动,但古信诚却有股越劝闹得越凶的架势,最后还是老太太一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咚的一声,古信诚才老实下来,但依旧眼里喷火地看着古道心。
古道心虽然也很乱,但明白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应该轻易开口,只是维持着之前进来的时候闲散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刚刚古信诚的话。
这下倒是让古家的人有点尴尬了。
沈清甜心中冷笑,古家这些人她也算是看透了,就这点小伎俩,也想给先生下马威?他们是还没见过先生的厉害!
古书博咳嗽一声,说道:“其实你是我们古家遗落在外的血脉。你的父亲,是我三弟,年幼的时候便被人贩子拐卖了,我们一直在寻找他,前不久才寻到了清河村,得知你是他的亲生骨肉,那就是我的亲侄儿!三弟在天有灵,要是知道你如今这般有出息,一定会欣慰非常。”
古道心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那边古信诚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什么欣慰?不过就是微贱的商人罢了!我爹可是朝廷命官!”
古信诚这话一出,就再次刷新了古道心对他智商的认识。这种人要是在现代的古装宅斗电视剧里,那是活不过五集的。而且有这么一个搅屎棍在中间,古博兄弟来感情还能好,就真是兄弟情深了。
古书博脸色沉了下来,钱氏也是意识到不妥了,赶紧拉了拉古信诚的袖子。
古信诚本来不理,还要说些难听的话,但边上沈清甜轻轻拽了拽他,他就哼了一声坐下来不说话了。
古道心就知道,沈清甜有潜力,之前只是没有打通“任督二脉”罢了,现在通了,要想攥住古信诚,或者稳住正妻的位置,不会很难。
老夫人看了古道心一眼,发现古道心没有因为古信诚的话而生气,相反,还挺悠哉地看着这仿佛一出出闹剧,心里很是复杂。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苗子,但可惜,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养在古家,跟家里感情不亲近。
不过亲近也好不亲近也好,人既然回来了,那就总要为家里做点事。另外看这孩子气性高,似乎不是很把她这长辈放在眼中,也该敲打敲打。
“你生意做得是不错,不过我听说你还捐了个监生,之前秋闱的时候还上京过,是去科考了?”
古道心点点头,他已经从这个老太太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善的意味,看来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果然,老夫人听他承认了,脸色就难看起来。
“真是荒唐!我古家乃书香门第,竟然出了个捐监生的,家门不幸!”
古信诚一听祖母开始数落古道心了,就又来了精神,也跟着帮腔。
“就是!花钱买来的身份,简直就是对我等勤勤恳恳读书人的侮辱!真正的读书人最看不上你这种人!爹爹在朝为官,还是在翰林院那天下学子都仰慕的所在,你这般做,真是丢了父亲和古家的脸面,怎么还有脸上京赶考?秋闱的时候我是没看见你,要是看见你的话……”
“看见我又怎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古道心突然开口打断了古信诚的话,眉毛一挑嘴角一勾,这般张扬放肆的样子直接镇住了所有人,谁也没想到一直闷不吭声的人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当时古少爷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这层关系,那我考与不考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您是心比海宽,谁都要管上一管?若是当时已经知道,那为何现在才与我相认?莫不是看着我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堂堂书香门第也想在我这贪点好处占点便宜?”
古信诚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古书博也不高兴古道心这么盛气凌人,但是一想到刚刚古信诚毫不顾忌自己在场便直说商人微贱,那可见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的好侄儿又是怎么编排他的,便没开口帮腔。
古信诚被逼得满脸通红,最后只得强行转移话题,“你自己做出这等令读书人不齿的事儿,反倒怪起我来!我告诉你!我的秀才可是自己考出来的,是真材实料,你怎么跟我比?”
古道心斜挑着嘴角笑着,“我为何要跟你比?我也不屑跟你比,我自小长在农家,没上过私塾,没得过先生教养,所学不过是后来误打误撞救了个落难秀才,得些指点。古少爷可是有个翰林院编纂的爹,若是连秀才都考不到,那才叫人笑掉大牙。只是古少爷对自己未免太过不自信,又或者是实力如此,才要跟我比较,来突显自己的优势,啧啧,这是跟别人没得比,也只能在我这找点成就感了吧?”
古信诚气得呼哧呼哧直喘,还想说什么反驳一番,却被古老夫人呵斥住。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