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厉鬼无处不在的纠缠,一面是家中死人的村民们时不时地上门哭泣恳求,甚至连任庆伟妻子的娘家都死了不少的人。最后,任庆伟和妻子不堪其扰,还是再一次地找到了之前那位大师。
能让一个人做出甘于牺牲自己的重大决定,这中间的心理历程一定是经过很多挣扎的,任庆伟讲述的不是十分详细,江灼和云宿川也没有揪着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询问。
江灼道:“可是你没有死。最后出事的不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任庆伟沉默了一会,说道:“因为我怕死。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小山沟里出来,还挣到了钱,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真的舍不得。”
“但我妻子的父亲、哥哥和两个小侄子都已经被怨气缠上,眼看就要不行了,她终于没忍住,居然跑过来哭着求我想想办法——这不就是等于劝我去死吗?”
任庆伟道:“我当时本来就饱受姐姐的骚扰,心态不稳,听她这么说更是愤怒,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可是她跟我说,这两边她谁也放不下,她愿意替我死。”
江灼一直以为是任庆伟用阴谋害死了他的妻子,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庆伟低着头,也没看他们:“你们觉得我贪生怕死也好,觉得我卑鄙也好,总之我就是舍不得这条命,听见她苦苦劝说,后来那位大师也说这种替命的办法不是不行,我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下来。”
云宿川道:“那你的孩子也是为了给你替命才死的吗?”
任庆伟道:“我没那么没人性!当时我们是按照大师算好的位置坐的,说是可以摆成一个什么阵,孩子放在中间是为了保护他。可是我们都低估了煞气的厉害,阵法根本就抵挡不住,所以最后不但我妻子和孩子丧命,就连我也差点活不成,但是毕竟因为有人在前面挡了一下,所以最终还是被救回来了,却变的不死不活。”
第136章见鬼
一直听到这里,江灼和云宿川才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像任庆伟这种情况,死的本来应该是他,但是因为有他的妻子自愿挡灾,任庆伟受到的煞气影响相对较小,身上的三盏命火灭了,胸腔里却还留了一口气在吊着,整个人才会呈现出异常的状态。
这也同样是那些村民们对任庆伟如此言听计从的原因,作为镇压煞气阵法的活阵眼,任庆伟就相当于整个村子的吉祥物,一旦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村子都要完蛋。
不过就如同之前他们所分析的那样,虽然牺牲重大,这个方法也只不过是一时之策,被压制的怨气总有一天会产生更加强劲的反弹——就在几天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
平静维持了将近十年,过去的梁浩早已经改名为任庆伟,并且再次娶妻生子。如果他还是想像上次那样躲过一劫,最合适的方式自然依旧是找人挡灾,而人选,也就非他的现任妻子莫属。
可是这一回,任庆伟犹豫了。
之前那次的经历中,他虽然成功逃过一劫,留下了性命,但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追念和不安当中。
直到又一次地为人夫为人父,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说话可以上学了,夫妻更是多年感情,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再招惹任何是非。本来这母子三人就是被他给连累的,面对危险,他怎么能下决心再次牺牲自己的亲人呢?
“我没有办法,实在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办。”终于讲到了自己面前面临的情况,任庆伟惶惶不安地说道,“当家里再一次发生怪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它们又来找我了,我根本没有反手之力,又不能让素佳和两个孩子因为我发生危险,左思右想,只能带着他们先跑到村子里面躲避。”
毕竟这个村子才是设下法阵的地点,离这里越近,怨气的威力反而越小,这也是此处的村民们都不愿意离开村子的原因,所以任庆伟带着她们暂时过来避难。
这件事倒是解释出来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江灼道:“你们一家人出来避难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沈子琛?”
任庆伟茫然,云宿川带着点深思看着他,解释道:“就是半路上敲你车窗想上车的那个男的。”
“你说是他啊。”任庆伟道,“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的八字好像有问题。”
要不是因为他难得的好八字,以沈子琛的智商,就是有100个也死了,但现在听任庆伟话里的意思,可不像是夸奖沈子琛命好,江灼问道:“怎么说?”
任庆伟道:“我本来不会法术,后来为了自保,跟那个大师学了一点,最起码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怨气,以保证能够发现不对及时逃跑。那天本来从我们家里面冒出来一股怨气,一直追着我们跑,所以我就带着家人匆忙出来了,一路上把车往人多的地方开,借着阳气稍微抵抗一下。结果就看见了那个沈……什么,就是那个胖小伙子从公司里面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命啊。”任庆伟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点小震撼,“本来那股怨气跟着我,结果他一出来,足足有一半的怨气全向着他涌过去了。那小伙子好像被冲的神志不清,顺着怨气走过来敲我的车窗,想上车。”
江灼和云宿川对视一眼,各自感应到了对方的无语。沈子琛的命格就好像是个空碗,遇到别人的气运就往里面盛,大概他最近人品太差,好运耗尽,这碗空了太久,饥肠辘辘,不光装好的,连怨气都要吸收了。
任庆伟道:“我自身难保,本来不想管他,但是他都走过来敲窗户了,这事又是因我而起,不搭理良心上也过不去,所以我就让他上了车,反正一起带到这个村子里面,最后会遇到什么,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他最后两句话说的很是惆怅,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命运。
云宿川和江灼本来是因为沈子琛才过来的,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之后,他们两个发现,如果任庆伟说的是实话,那沈子琛还真没在这件事当中起到什么作用,顶多只能说是意外牵扯进来。
但两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再加上任庆伟的事确实也属于特案组的案子,总不能放任这片土地怨气凝结,再由村民们私下镇压,使得情况越来越恶化。
云宿川道:“现在咱们怎么……”
他的最后一个“办”字还没有说出口,窗外忽然又是“咔嚓嚓”一阵雷声响起,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更加晦暗了,狂风大作,吹动外面的半截枯枝击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响声。
云宿川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停住,向外面看了看,转而道:“要下雨了,这破房子不漏吧?”
任庆伟道:“啊?应、应该不会。”
“不对。”这时,刚刚走到窗前看雨的江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转过身来,表情严肃道,“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