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皱眉。
至此之前,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朝中臣子,对与胡亥的评价,如此尊重。
是的,他们的评价已不仅仅是高。胡亥已经做到了很多先王都不一定可以做到之事,得到朝中大部分臣子的尊重。
若不是今日朝会偶然提及胡亥,恐怕他们对于胡亥的赞扬,都还无法传到他的耳中。无论是水文农业亦或旧史书法,他似乎都感兴趣。而且,学得都很不错。
莫非说,即便没有赵高牵制,他还是要与扶苏一争高低?
可是,养着胡亥,只为了扶苏。若是他当真不懂进退……
难道,必须要杀了他吗?
其实,嬴政也很好奇,胡亥,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直到某一日,徐福对他语气沉重的说了一句,“陛下不觉得,此远非常人所能力及。”
看到他阴沉沉的神色,嬴政便觉得,下一句不会有何好言。
“此中定有鬼神作祟。”
“只是聪颖过人而已。”平素最迷信神鬼之说的嬴政却下意识驳斥了他。
此言经宫人之口落入赵高耳中,他终于发觉到了与胡亥相处时那种怪异感唯一的解释。至于说鬼神,根本无稽之谈。恐怕只是这个少公子不知何时被掉包了而已。否则他耗费数年所教导的听话的棋子,又为何突然变得不受控制?
但这神鬼之事,却是如今陛下最为忌惮的。
“陛下,徐先生所言有理。高曾跟随少公子多年,他的确与从前,非常不同。”
赵高决定立刻为这鬼怪之谈加以佐证。
即便没有调包,幼子长大,总会有些许行为习惯上的变化。不过人一旦疑心,无论多么正常的情况,也会变得异常。陛下的疑心病,更是远超常人。
这便是草木皆兵之意。
嬴政沉默了很久,突然露出了些疲惫之色。“哦?有何不同?”
“少公子从前喜爱花草虫鱼,陛下……”
他说了一半,嬴政突然冷笑了声,“那你便只教他养鱼斗蛐蛐吗?”
赵高:“……”他只好忽略了帝王的不满,继续道,“喜爱刀剑……”
“……书法呢?秦律呢?”
“这……臣自然也有教导。只是公子他……似乎兴致不高。”
“哼!”嬴政脸色仍旧不好。
赵高不禁心道一句,早知如此……
帝王之心,果真难测。
可当时对胡亥的放养,陛下明明也是默认的。
“此为臣之过也。但重点却非公子怠学之时,而是他变化实在太大。赵高存疑于心,一直不敢直言。陛下想想,原本三年前那场高热,宫中太医异口同声说已经无救。可是少公子却仍缓了过来。当时臣等都以为是是陛下洪福,子孙绵延。如今想来,此事似乎也不是人力可及。之后公子便渐渐变了。”不再骄纵任性,不再眼高于顶……
不过,变好变坏,如今,陛下还会在意吗?只要与鬼怪之事相干,就足以致死了。
“三年以来,他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
“这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
“陛下,无论如何,不能因稚子,而危及大秦山河啊……”
嬴政摆手,制止了他的话。许久死寂,才听得上座之人沉沉的叹息,“此事,不可传给第四个人。违者,斩。”
他需要好好考虑,如何处理此事。
倘若真如徐福所言,那么,太过急躁的采取措施,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这四字在嬴政脑海中划过时,他是心痛的。因为他一向,只将此词用在敌人身上……
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