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找人天南海北地收集着傅云章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但除此之外,他没再干出买了一后备箱的花这种事。
他只是每三天固定送一幅自己画的风景画,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有欧洲的教堂、有非洲的草原、还有大洋洲的海……
傅云章一开始只是很喜欢韩桦的礼物。
他看着那些画,就感觉天地广阔,连带着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不少。
这些画里的一些地方他去过、一些地方他还不曾了解。但不管是哪种,在韩桦的画里,都特别的美。
吴媛已经正式接手了傅云章在片场时候的助理工作,虽然她接触傅云章的下戏之后的生活不多,不过对两人的关系还是大概了解的。
有一次她去傅云章房间送东西的时候,看到那些画,忍不住笑了起来:“韩桦挺浪漫的啊,这是想把世界都送给你?”
傅云章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心就跟着被泡进了温水,柔软得一塌糊涂。
与其说他是想把世界都送给自己,倒不如说他是想把他看过的世界都送给自己。虽然他人不在画里,但画里始终有他。
随着韩桦变着风格的表白,《古道西风》的拍摄也进入了最高潮的戏份——状元郎决定以身做饵,托付侠士斩奸除恶。
这场戏傅云章到底要演出什么感觉,陆旭和傅云章互不妥协了很久,最终随着编剧的倒戈,以及傅云章的说服,陆旭还是赞同了傅云章的想法。
那一场戏是在京城的一个小酒馆里,状元郎和侠士坐在那里喝酒。
连日的奔波把两个人都搞得异常狼狈,可是坐下来喝酒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对方,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前者只是个普普通通笑起来很好看的私塾先生,后者只是一个虽然策马驰骋了几万里但依然心怀赤诚的青年侠士。
如今物是人非,青年侠士的眼睛里染上了痛苦与疲惫,可私塾先生的眼睛里却依然如同当初那般,带着浅浅的笑意。
私塾先生,或者说是状元郎,他把一切都交托完毕,起身离开酒馆的时候,依然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他打着那把朴素得不能更朴素的伞,和侠士道别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了一种快乐。
他并不感觉难过,也不觉得自己是易水边的荆轲,他只是从伞下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昏暗的天空,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
九年了,他身负皇恩,身负故人的期望、嘱托,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他终于可以为前后两任君王、为天下为百姓做一点什么。
他觉得很开心。
等到状元郎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消失,傅云章在这部电影里的戏份也正式宣告结束。
之后状元郎到底活没活下来,电影里没说,只是最后侠士再一次远走天涯的时候,他的腰间却多了一把笛子,开头的时候放在私塾先生的桌上的一把笛子。
有一个人他曾经想走过万里河山,却九年只能居于方寸之地。
他想匡扶社稷,不惧生死,却只能仓皇远走。
最后他的第二个愿望实现了,第一个却没有,只是他没有,却有人可以代他实现。
傅云章一直等到邹铭宇的最后一场戏拍完才离开剧组。
韩桦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有一点遗憾,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去学演戏呢?
学了的话,自己就可以和傅云章合作了,而不用一个人在一旁酸溜溜地看着傅云章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别人了。
“小傅,等等!”傅云章去道别的时候陆旭还沉浸在最后一场戏的情绪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看傅云章已经准备走了,连忙喊住了他,“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说。”
陆旭说着,把剩下的工作给剧组里其他人交代了一下,就请了两人去自己的房车里。
这两人教养都好,在他面前都是正襟危坐的,看得他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就随便聊聊。小傅,你应该能感觉到,你和小邹的表演,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吧?”
陆旭说完才发现自己说的可能有歧义,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们谁好谁不好,你们演得都很好,我都很喜欢,但我能感觉走小邹不是那位侠士,那位侠士自己独立存在着,可我有时候分不清,你到底是谁。”
陆旭是真的特别喜欢傅云章演出来的感觉,这几个月下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当时灵光一闪找了傅云章来演,他真的觉得自己换了谁都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效果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特别希望傅云章有朝一日能成为最好的演员,不然太浪费了。
傅云章有些迟疑。
他本来不想拿自己的事来打扰陆旭,但对方话都这么说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我和韩桦商量过,我在想我有没有必要接不一样的角色……”
陆旭听他说完,直接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太需要担心这个,或者说我觉得你的问题不是什么和角色太过相似的问题。
“经常有人说什么本色演出,可我觉得,只要演得好,管人家怎么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