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蓉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一身傲骨的殷雅霓,眼中甚至惊讶。
都说为母则刚,眼前的殷雅霓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五年前来他们家还怯生生、无比害羞的女孩子,转眼之间成为了敢与他们叫板的年轻妈妈。
见二老不言语,殷雅霓乘胜追击,“看你们二老想要儿孙齐聚一堂、亦或是子孙离散。除非你们把超宝爸爸一辈子关在笼子里,否则只要他能醒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找,我们便一定能找到彼此。这么多次了,难道你们还不信吗?我们是割不断的情,任你们如何阻挡,都没有用的。只要你们答应把超宝爸爸的行踪给我,我会和他一起搬回沈宅住,这样也方便让你们天天看到超宝能宝。”
江蓉和沈文堂刚才先是被殷雅霓吓了一跳,那边已经做好了夺孙的长期抗战。
这厢殷雅霓又抛出了这么一个儿孙满堂的好计划,两位老人似乎有所心动。
比起两败俱伤,似乎第二个提案比较能接受。
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罢了。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无奈地垂下了唇角。
沈文堂不好意思和媳妇撂狠话,便由江蓉开了口,“我们告诉你阿岚在哪里可以,但是,从今晚开始,你要把孩子们留在沈宅。而你,去了那个地方,如果过不了我爸那一关,见不到阿岚,那你不能再回来抢走孩子。”
殷雅霓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直接一口答应了。
当晚,她将一对龙凤胎及两位育儿嫂留在了沈宅,而她,只身一人离开了云顶山庄,去了收治沈流岚的地方。
海门的权力集中处,那个令大部分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根据导航的提醒,她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大桥和隧道,终于来到了这个守卫森严的大门口。
大门边站着两位武警官兵,她降下车窗,递出了一本出入证和自己的身份证。
岗亭里的登记员查过她的身份证号码和所持有的通行证后,打了通电话到里面进行通报。
几分钟后,便通知了大门前的武警官兵放行。
殷雅霓是第一次来到这象征海门最高权力的地方,空旷的园区里,林立着几幢灰色的高楼,在夜色的笼罩下,释放出令人压抑的气息。
前方不远处,有几个红色的信号灯在闪亮。
殷雅霓下意识地将车子往前开了开,果然是拿着信号灯的官兵。
她降下车窗,官兵俯身对她说道,“殷小姐,书记先生在办公室里等你。”
后来,殷雅霓被带到了一处没有任何铭牌的地方。
待看清楚他们口中的书记先生后,他的慈眉善目,与殷雅霓早几年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书记先生面目重合。
她终于明白,沈流岚的外公,便是这个国家早几年的最高权力人。
书记先生一脸疲态,看得出是急忙从北城赶过来的。
没有想象中的辱骂与冷目,书记先生很亲切地招呼了她过去坐。
那标志着慈善的眼镜后,深藏的却是凌厉的眼神。
“你能说服我女儿将通行证给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一年,你成长得很快。”
面对这样的大人物,殷雅霓瞬间没了底气,她怕露怯,于是便选择沉默。
书记先生继续说道,“你们订婚的时候我是同意的,当时阿岚任性,要做什么全城直播,我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后来惹祸上身了吧?这件事要不是我压着,你以为阿岚把林家女儿那样了,人家能一句话都不吭?再后来,你们去了美国,我以为这回不会再惹事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懂事,招惹了那么一个角色,把自己害了也把阿岚害了。凌楚楚的事情我还是去年才知道的,阿岚要早让我之后,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第二次你们不仅复合,还跑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瞒着所有人,这件事我是看在眼里的,总想着你们年轻人,经过三年,应该懂得低调的重要性。谁知道你们惹的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日。他惹谁不好,偏惹了风城帮的两任帮主。那小子为了替你报仇,直接杀了两个人,间接杀了一个人,总共是三条人命。原本直升机我已经给他准备好,这小子倒好,危险关头,还有心思回别墅给你拿首饰,结果被风城帮的人打中了脑袋。还好当时那个小弟枪艺不精,不然你以为你一年后还能见到失忆的他?”
“我千叮咛万嘱咐这小子千万别招惹姑娘,没想到即使没了记忆,他还能跟你纠缠在一起。说真的,看着你们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样子,我老人家也会感动,所以你们去登记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我最生气的是,明明让陈炜告诫过你,千万不能再刺激他,你却让他去了放满婚纱照的岚霓园。结果?我一年前把他捞回来的命,这会儿还悬在那边,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两个外孙,你小姑娘本事大,愣是把我一个外孙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书记先生话未说完,殷雅霓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沈流岚当日头部中枪,是为了回别墅替她拿首饰。
而他回美国得罪风城帮的人,亦是为了替她报仇。
终究还是因为她,他才会受了这么多苦。
她欠他的,该如何来偿还。
殷雅霓毕竟是不到年三十的年轻妈妈,即使此时装得再坚强,在深沉老练的书记先生面前,到底是没了底气。
她原本就理亏,沈流岚跟她在一起之后,遭遇的这些事,任谁都无法释怀,换哪个父母都无法接受他们继续在一起。
可她今日一来,不就是要来改变命运的么?
她一年前臣服过命运,于是硬生生与沈流岚离散了一年。
这一次,她不愿再屈服,她要抗争,她要为一双子女争取他们的爸爸。
一想到一对子女,她蓦地有了勇气,看向书记先生的眼神也不再畏惧。
平了平自己的情绪,她收起哭腔,看向坐在她面前的书记先生说道,“外公,我相信您曾经是喜欢我的。您老英明,应该知道我有多在意阿岚的,过去因为我的不懂事,让他承受了那么多危险,现在我知道错了,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他陷入危险,也不会再让他受刺激了,今生定会好好照顾他。求您,让他回到孩子们身边......”
殷雅霓到底年轻,经不住情绪的一再爆裂,话未说完,再一次哭了出来。
书记先生脸上并未有动容,他默默地拿过桌上的一份协议,对殷雅霓说道,“罢了罢了,他现在都这样了,是死是活没个准。我丑话说前头吧,你要去照顾那小子可以,先把协议签了,无论他是死是活是残是瘫,你都要一辈子尽心尽力服侍他,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不可离婚、不得改嫁,不能与他人有任何牵扯不清。如果你违反协议,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处置你。什么办法我暂且不说,反正不是你能受得住的惩罚。”
殷雅霓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抓过协议,大致浏览过里面的条例没问题后,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书记先生收走协议后,果然让人将她带到了沈流岚修养的地方。
她过去的时候,沈江桥正焦急地站在门外,见她过来,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博士正在里面替阿岚检查,进去有好一会儿了。”
见门上有一处小缝,殷雅霓便上前看了看,只见沈流岚平静地躺在床上,头上贴着无数条管子,脑部检测仪器上的数据正活跃地跳动着。
她正想开口询问沈流岚的情况如何时,病房却在下一秒打了开,一位穿着白色医生服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沈江桥见状,立即迎了上去,语中甚是焦急,“博士,我弟弟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