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年的冬季渐暖,或许是换季的原因,还是婴儿的周星星突然半夜高烧不止,不停的拉稀,大哭。
周天那时不足二十四岁,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大男孩当上这个爸爸的身份,自是新手慌了手脚。
宁可半夜接到电话后便直接赶了过来,为了方便照顾这对父女,她曾从周天那里要来了家里钥匙的备份。
一进屋,宁可便看见周天一脸憔悴的瘫坐在床上,抱着大哭不止的周星星不知所措。而一向有洁癖的他,此时房间到处堆着尿不湿,奶粉,衣服什么的一片凌乱。
“你先别急,我叫了一辆车在楼下等着的,把孩子给我抱,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要带的证件都放哪儿了?”
宁可接过周星星后小心翼翼的拍背哄着,然后细声言语的慢慢引导周天冷静下来。
英俊年轻的脸长上了胡渣,他满眼红丝的四处寻探,精神却是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囔囔低语着什么,无所动静。
见他这幅模样,宁可一脸的心疼,但还是忍住流泪的冲动大吼出他的名字:“周天!!!”
周天的身子一颤,回过神的他立马醒悟的起身:“哦,对,我去找找,我去找找!”
周天晕了过去,就在他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然后栽倒在地。
这可把一旁的宁可吓得不轻,剧烈的碰撞声伴随着尖叫,然而还未等她放下大哭的周星星去扶周天,额头撞出一片血迹周天却是疼醒了过来。
他在宁可的注目下茫然的坐在地上,手摸了一下额头,血迹流淌脸颊,染红手掌。
宁可终还是哭了,她留着不止的泪忍住惊慌的说道:“你先别乱动,我叫救护车过来。”
周天摇了摇头,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我没事,走吧,我担心星星。”
医生说,小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作为监护人的大人,因为三餐不规律,劳累过度等原因导致营养及其不良,需要住院。
周天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宁可除了有时去婴儿室看一下周星星外,就一直坐在周天的病床边守着,望着,静等着。
“醒了?”
见周天睁开了眼睛,宁可连忙起身摆好枕头让他躺着:“饿了没?”
“我睡了多久?”
“一天!”
闻听此言,周天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我怎么转到单人间了?”
“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就自作主张把你转到这里了。别说什么没必要的话,也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我都帮你付了!”
周天刚微张的嘴被堵了回去,缓了缓,他说:“宁可,你也刚工作没多久,真的没必要把钱花在我身上。”
“谁说我把钱花在你身上了?想得美呐!我这是借你的,你得好好振作起来,以后可得加利息还给我!”
气氛得以缓和,宁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周天!”
“嗯?”
“我若是再劝你一次把孩子送人,你肯不肯听?”
“……不肯!”
这样的回答对于宁可来说没什么意外,她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再怎样你都不愿抛弃这个孩子!那么周天,孙柒七不是给你留下了一笔钱吗?你用吧!”
“……”
“你能不能不要再逞强了?你现在为了照顾孩子辞掉了工作,就凭你大学得的那些奖金根本撑不了多久的!就当是为了孩子,你也应该比谁都清楚,若是不花钱请保姆的话你根本带不过来的!而且……”
说着,宁可看了看病房门外,在那里有一个穿着医院大白褂的老者站在那里。老者的工作牌上标示着他的名字和工作:周闳海,妇产科主任。
“而且,主任也希望你回来继续工作!你那么聪明也应该明白,主任很欣赏你,他也委婉的表达过,几年后他就会退休了,在他退休之前想要提拔你,你现在错过了这个时机,等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出来工作的话就为时已晚了!再说,养一个孩子的开支不像是养只阿猫阿狗,你若是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患上抑郁症的!”
“宁可,那笔钱我是不会动的!”
“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不明白吗!?”
“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做,请保姆的钱我会找人借,但是那笔钱我不能动,那是小柒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最后一个痕迹!”
宁可恼怒了:“你神经病啊周天!你有必要为了爱情如此卑微吗?不管什么原因,丢下一笔钱就跟别人结婚的女人,抛弃孩子!抛弃你!这样的女人你还指望她还会回来吗!?”
“她会回来的!”
宁可哑然。
周天望向窗外,在那夜色中飘起了春季的第一场小雨。哗啦啦——
他说:“她会回来的……或早或晚……”
……
“宁可阿姨!宁可阿姨!?”
浴室里,周星星湿着头发的坐在洗手台上,而宁可拿着剪刀梳子本在为周星星修理头发,却是突然发起了呆来。
“啊!?额……呵呵,不好意思,刚刚想起了一些往事!”
回过神的宁可再次梳起周星星的一缕长发然后轻轻剪掉:“已经长这么长了,为什么突然想剪掉了呢?”
“因为我见到我的妈妈了!她是短发!非常的漂亮!”
周星星打量了一下外面,见没有周天的身影,便很开心的这般回答。
宁可的手在半空一顿,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年周天囔囔低语的那句‘她会回来的,或早或晚’。
“只是……”周星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低着头有些气馁。
“怎么了?”
“她不是我的妈妈,虽然长得很像,但她说她不是!”
“……如果,她是呢?”
周星星愕然的抬起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宁可,宁可柔和的笑了笑,轻语询问:“如果你的妈妈她没有死,她还活着,你会接受她吗?”
“……“
见周星星发懵的沉默,宁可也并没有继续追问,她苦涩的笑了笑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周星星突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说:“如果我妈妈还活着,那她一定过得很幸福,不然也不会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如果有一天她想回来了,可以偶尔来看看我,但不能看爸爸,因为这些年来宁可阿姨一直在等着我的爸爸,我虽然还小,但我知道,没有人能比宁可阿姨更爱我的爸爸了!”
此番言语倒是让宁可的眼眸中露出了复杂之色:“……星星!”
“嗯?”
她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周星星的后颈,温柔得让周星星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阿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你爸爸了,今年,阿姨已经三十二岁了。”
“……我会告诉爸爸,让他快一点娶你的!”
“不是的星星!……星星,你听我说,阿姨很感激你能认可我,但是我等了十六年了,阿姨不能再等了,阿姨……要结婚了……”